是哪家人做饭烧火烧糊了吗?却又不太像。
没等他分辨出奇怪的味道到底属于什么,周绾琰蓦然听见茶盏摔落清脆的破裂声,一同传来的,好似还有谁跳动的心臟骤停的声音。
周绾琰一眼望去,只见花鸢尾脸“唰”地变白,怔愣地遥望门外,指尖有殷红的血滴滑落,她顾不得看一眼地面的惨状。
外面风声呼啸,到处都有不知名的灰烬在半空中盘旋,山后一片蹿高的火焰映入眼底,她只顿了顿便一头冲往小木屋的方向。
邱知桑和周绾琰也赶紧追在后面。
浓烟中爬出的火焰,衝着天际,火舌舐动,吞没了她的木偶坊。
他们到的时候,花鸢尾那纤细的身影刚好钻进大火中,火势太猛,两人根本无法靠近,桃源村的村民却无所察觉地一步步靠近,即使周绾琰再怎么制止也没有用。
村民们呆愣地围在小木屋的附近,围成好几圈,一动不动地看着大火,或许是自然而然的一种恐惧,没有一个人前去扑火或是奔走相告,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村民围得越来越多,几乎桃源村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良久,木偶坊上的火焰越烧越烈,再不扑灭怕是要连累其他地方,然而小木屋被烧尽之际,一场倾盆大雨如期而至,一点点浇灭攀附在废墟上的火苗。
与此同时,像是无形中有把剪刀截断了牵引线,村民们一个接连一个地倒地不起。
待火苗彻底熄灭,没有再復燃的可能性后,横七竖八倒在地面上的村民身上冒出一缕白烟,飘散于天际,邱知桑走近,看清那些“人”后一愣。
是障眼法。
“这是……”
周绾琰不可置信地呢喃。
只见村民们褪去外面那张普通的人的皮囊,露出了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这个村子里除了花鸢尾竟没有一个是真的活人,这些全都是她一手造出的木偶。
可模仿得再相似,终究只是人为的假象。
火海中,花鸢尾每走一步都哽咽地发不出声音,挂在脸颊的泪珠还未来得及滑落便被蒸干,这场火是从密室开始烧起来的,滚滚浓烟呛得她看不清前路。
【你不可以死,我会救你的,你相信我。】
彼时的他沉默看着她,脸色苍白,笑容里带着她最熟悉的那份温情,点头。
于是手起针落,他成为了她众多木偶中最特殊的一个。
而现在,倒映在花鸢尾眼底的,只剩下一具被火苗吞噬的焦炭。
“你相信我……”
花鸢尾恍惚呢喃,头顶有一根残缺的房梁终于不堪重负,裹着烈焰砸了下去。
雨过天晴,一碧如洗的天空驱散了阴霾,邱知桑与周绾琰踩着水洼赶去了另外一个密室。
周绾琰跟在邱知桑后面,欲言又止。
很快,到了密室上方,用上一次的方法进入并来到牢笼前,孩子们依旧酣睡着,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邱知桑将几把大锁统统打开,同周绾琰一齐将他们运出了密室。
最后一趟临走前,邱知桑想起什么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识朝地牢对面的大缸望去,两边的蜡烛还剩一点点却提前熄灭,大缸里似乎也没有了动静。
蛊虫死了吗?那施在孩子们身上的蛊术是不是也失效了?
邱知桑摇摇头。
这些可不关她的事,她只要调查完这件事将结果告诉县令大人,善后则由他来负责。
邱知桑扫过躺成一片的孩子,意外发现有一个女孩怯生生地睁开眼,正偷偷望她。
女孩是全部人里面唯一一个身上的伤未痊癒,没想到还是唯一一个醒过来的。
邱知桑蹲在她面前,努力露出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耐心询问之后发现女孩姓袁,她感觉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姓氏。
周绾琰及时提醒:“清水县找孩子的夫人被县令称呼为袁氏。”
八/九不离十就是她了。
邱知桑在孩子中没有找到陈坤,她不意外,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两句,没想到女孩一听到花鸢尾和夫人两字,整个人都魔怔了一般发抖,什么都问不出,只好放弃。
黄昏将至,他们要赶紧出去和杜瑾溪他们会合,桃源村彻底空了,荒凉无比。
他们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一辆牛车,但拢共几十个孩子,他们不可能一次性全带走。实际上,她只需要带走袁氏的孩子。
听完邱知桑的决定,周绾琰不禁道:“我们可以多来回几趟。”
邱知桑否决:“不行,花鸢尾曾说过桃源村出去容易进来难,如今她死了,一切都成了未知,万一来回几趟中我们迷失在这鬼地方,你觉得我会冒这个险吗。”
“这些孩子生死不明,与其为他们冒险,不如带走还活着的更有利些。”
有时候,从某个方面来讲,邱知桑对人事物的处理确实冷血无情,即使她说得有道理。
周绾琰撞上邱知桑坦然的目光,坚持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在下想和姑娘一起救出这些孩子,我们努力这么多天,不是已经做到这步了吗?”
“……”邱知桑眼神复杂,否定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他们才努力的。”
顿了顿,她又接道:“不过,你想救便救,我也干涉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