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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食日 作者:梵华楼

而在外的人们一走了之的美梦也做不了多久了,都城渐渐平定之后,蛮夷的胃口变得更大,只要还是在这片土地上,就不要指望能够永远逃下去。流落在外的觐朝旧臣四下奔走,但求一在民众心中有威信者,振臂一呼,殊死一搏。

在这些大臣中,有一个年轻人,名陆逾岳,乃觐朝一品大学士陆誉庭长子,性行敦厚,精通兵法。原本众人都推举他做平贼的元帅,只可惜当年晟帝在位时,阴狠多疑善妒英才,故而陆誉庭有意在朝中埋没长子才华,但求保其平安。如今,想推举他成为元帅,人民却不买这笔帐,吵嚷着不知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儿,怕是要把众人性命都带进阴曹地府里去,不愿追随。

望碧城。

祠堂里,平西候散发高歌,广袖翻飞。四周烛火闪烁摇曳,香烟缭绕。

望碧城自从老城主逝世后,所有事务就一直由老城主手下的几个近臣料理,前几日景炎突然归来,人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平西候自从回来之后就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就连妻子余氏和岳父一同前来求见,也避之不见。

玉人日日立在门外,除非召见任何人不得擅入的祠堂里,方才有歌声之外的声音飘过,却弥散在清越的歌声里,为外人不觉。

“陆逾岳亲自招募兵马,在深山中操练,无人知道确切地点,却都因为陆逾岳的兵法知识,相信支队伍定能成为来日平贼的中坚力量。陆逾岳生性平淡沉稳,不好功喜大,不但做得成事,还能沉得住气。”

“此人从不参与权利之争,只是一味训练军队,带到战火燃起时,便拼死一战。”

“属下观察多日,此人绝对是忠义之士。”

歌声没有停止过,这些声音出现后又消失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平西候无所作为。

在山中要开闢一块完整的平地实非易事,陆逾岳让士兵们分散成一个个小队,单独选地操练,因为小队分得太多,每队的教头又都有不同的看家本领,所以训练出来的军队纵使人再多,也无法成为一支真正的队伍。

陆逾岳为此事困扰已久,日夜忧思难寐,只怕众人对自己期望太高,却失望而返。身心俱疲之下,一日夜巡竟睡倒在山间的一块巨石上。

眼前景物都变得朦朦胧胧,身子轻飘起来仿佛不在人间,恍惚之间,只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定睛一看,是多年前过世的家父,手执虎符,面色肃穆徐徐向他走来。

“岳儿,总窝在这样的小地方,就是蛟龙猛虎也会被你埋没的。”

“可是父亲,孩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些大臣各个都想着自己成事后,坐拥天下,富贵荣华,他们何曾懂得真正的国难家仇,他们何曾懂什么战略战术?他们只知道让我的队伍衝锋陷阵,教我带着这些弟兄誓死拼搏,讲白了就是让我带着他们去送死啊!我怎能把他们带出去啊!”

老父亲沉吟半晌,将虎符交到陆逾岳手上,“岳儿,都怪为父当年埋没了你。可是如今你既然不能率众,那就一定要找到一个值得你为他效命的帝王。”

陆父的身形幻化成沙粒,一阵旋风袭来,身边的景物仿佛都是水凝成的,被强劲的风力搅动起来,天地陷入一片混沌。

陆逾岳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灰色的营帐。侧头看向身边,围满了忧心忡忡的下属。

“将军,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看他醒过来,人人都长舒一口气,这才把如何找不到他,如何全军出动漫山遍野地找,如何最终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他,都和他说了一遍。

“将军您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您可知道您睡的那块石头是悬崖边上的一块飞来石,一个翻身都可能是粉身碎骨啊!您竟然都能睡得这样熟。”

陆逾岳不好意思地笑笑,知道自己此行实在是太险了,只是当时黑漆漆的,只知道那是个可以休息一会儿的好地方,哪里知道是什么飞来石,就更不用说身下的万丈悬崖了。

“将军,现在可感觉好些了?”在众多的嘆服说笑中,一个向来细心的士兵关切的问了一句,“刚才看您惊醒的样子,好像是做恶梦了。”

这一提陆逾岳才想起来,方才真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场景都记得不十分真切了,只记得是父亲,父亲让自己找到一个值得追随的帝王,仿佛还把什么东西交到了自己手上。

“帝王……”陆逾岳轻轻地脱口而出,满腹狐疑。

几个离得近的士兵听见了,又看着陆逾岳疑惑不解的神态,却也没了下文。

“当今天下,还有帝王吗?”半晌,陆逾岳长嘆一声,不像是发问,倒像是在排遣满腹的牢骚。

“帝王?将军要找帝王?”又一个士兵发问了,见陆逾岳不答,便权当默认,“我知道有一个参与修订觐史的老先生,问问他兴许能知道。”

“觐史?”陆逾岳的没有注意到那个老先生,倒是对觐史有印象,当年修订觐朝历史,父亲作为一品大学士是参与修订的主要官员,还记得当年父亲修史归来,就一直念叨一句,“好一个平西候啊!好一个平西候。”也不知那是一种什么口气,明明是在称讚,可句子的声调几经旋转,倒更像是在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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