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善惊楞片刻,慢慢回过神来,终于事情还是爆发出来了。
不过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是水竹漪无意间泄露的,有心为之还差不多。
皇上下旨国丧算是肯定了她的不復存在,彻底还她自由。
瑞儿还是了解她,成全了她。
从此天闵王朝没了渊穆太后,只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叫水善。
“太后升天,天闵王朝的守护神没了,怕是战争又要降临了,平静的好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苗太守沉重忧嘆,水善心思沉重的呆不下去,未打招呼就离开了,毋泪跟着离去。
苗老太爷望着水善离去的背影,沉吟着坐回了位置上,捏着额角兀自深思。
看来她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如今宣布太后升天,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苗太守看着张氏正好也在,便吩咐着,国丧期间全府日日斋戒沐浴诵经,不得锦衣玉带、绫罗绸缎,更不得欢声笑语,一起为太后祈福。
张氏带着女眷们齐齐退下,吩咐忙碌去了,花园中一下只剩下苗老太爷和苗太守父子二人。
“父亲,您说,太后会不会还活着?”
苗太守小声的询问,这话若让外人听见必要惹出事端。
苗老太爷沉默了。
“这谁人说得清。渊穆太后决然独立,慈悲高洁,是百姓们的守护神,谁都不愿意她离去。”
“父亲曾见过太后一面,太后是怎样的人?”
面对儿子的询问,苗老太爷陷入回忆中,这段回忆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无数次的回放,恍如就在当前般。
太后温然含笑接过漂亮的风筝,那是他第一次相信真的有仙子存在,那般虚幻而美好。
“那是用进世间一切美好词彙都不足以形容的女人,一靠近就不自觉的柔软、沉沦,所有骯脏和污秽在她面前都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拼尽一切只为守住她的纯粹和笑靥。”
不久前还热闹喧天的街道上,此时哀然一片。
百姓们互相奔走传播府衙贴出的讣告,渊穆太后薨逝,举国同哀。
战争之中哀鸿遍野,此时的大街小巷凄凉萧条,一片哀戚之色,只因一个人的离去。
水善戚戚然走在街上,耳边时而传入悲伤的痛哭声,讣告发出不过半个时辰,整个浔州笼罩在了一片悲恸之中。
商铺一间接一间的关上了门,路上的行人都赶回了家中。
烈阳高照,街面却寂然的如同深夜。
水善此时心情很复杂,或许她该欣慰自己如此受百姓们爱戴。
或许她该悲伤,因为她死了,她之前六十年的人生从此成为过去。
或许她该开心,因为她彻底拥有了期望已久的自由,再也没了束缚,她只是水善。
可为什么心口有种涩涩的感觉,说不出是伤心、是喜悦、还是激动。
她的心好像丢了一角,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似有什么东西被遗漏。
呼吸变得艰难,每一下都牵扯到胸口,酸涩难耐。
毋泪一路紧紧跟着她,上前来将她扶在怀中,一语不发,不问不说,只给予她陪伴和依靠。
“我的心好像碎了一角,我好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水善用力大口呼吸着,胸口一下下被牵扯、撕裂,疼的眼泪淌下来。
毋泪心疼的紧紧抱着她,眉头深深的皱起,亲吻着她的额角想要分担她的痛苦,却根本做不到。
“我,我不舒服,我喘不过气来,我好难受——”
水善张大了嘴更加拼命的呼吸,她从来没有生病过,这种难受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比被面具人在胸口刺一刀还要疼,眼泪哗哗流淌着。
她哭了,她从来不会哭的。
“毋泪,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的,你只是和大家一样太伤心了,很快就会好了。”
“我很伤心吗?”
水善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内抓心挠肺般的疼痛,这就是伤心的感觉吗?
好难受!
可是她在伤心什么?
“我好像弄丢了一个人。”
胸口的憋闷突然承受不住,一下转化为嚎啕,难以抑制的痛声大哭着,扑在毋泪的怀里,蹲在苍凉无人的街道上。
她好像弄丢了一个人,她到底弄丢了谁?
毋泪指尖颤抖的轻轻触碰上她脆弱的脸庞,你弄丢的人……是他吗?
她茫然无措的痛哭声搅碎他的心,亦燃烧起他的期望。
或许他并非是一厢情愿。
她也是爱他的,只是不知。
国丧讣告发出后,浔州一片萧条,酒楼之内清一色寡水素斋,绸缎铺、胭脂铺、首饰铺全部关门歇业,百姓们忙碌着沐浴、焚香、吃斋、祭拜,寺庙日日挤破了人。
苗府众人衣着浅淡朴素,每日晨昏定省的到祠堂中诵经祭拜,清汤寡水。
苗连荣连着五日没见油水实在受不了了,“这他娘什么鬼日子,朝廷颁布的国丧条陈哪儿写了百姓不准吃肉,皇上都不过禁食三日,我都五天没吃饱了。”
“母亲给你请了一位浔州特有名的大厨,他的素斋做的无人能敌,既美味又美观,马上让人给你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