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再存在于世,那只会造成更大更多的灾难。
“毋泪,今日我们就彻底做个了结。”
水善望着毋泪,淡淡的勾勾唇角,笑了。
笑容如清风拂面般柔软、轻鬆,似乎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担忧和负担,此时眼中只望着他,只有他。
这是毋泪多么期望、奢求的,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但他亦心知肚明,这番注视,是最后的温情和告别,她要杀他。
水善抱着必死的心,最后眺望一遍戚然的皇城,最后看眼那些出现在她生命中,熟悉的人们,而后引着毋泪离开了闵都城。
怡太妃望着水善离去的身影痛哭出声,嘶哑着声音唤着姐姐,一定要平安回来。
心中说不明的慌乱,这一次离别,不知道是否还能和上次一样重逢。
皇上对着水善离去的方向,掀起龙袍,跪下了尊贵的身子。
所有皇亲国戚、朝臣、后宫、百姓,全部躬身跪下,齐呼渊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每一次现身,都是为了保护天闵的百姓、和闵氏的江山。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不管是输是赢,渊穆太皇太后,怕是再也不会出现。
水善上一次来静亭寺时上了一炷香,祈愿天下太平。
如今,距离这个心愿,只有毋泪这一个阻碍。
“你要杀我。”毋泪清楚感受到水善身上的杀意。
毋泪心中悲痛,他永远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水善会杀他。
他们曾是感情深厚的母子,互相信任依赖的恋人,如今却是互不两立的敌人。
“你真的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所有人仁慈,偏偏对我狠心!”
毋泪嘶吼着,血痣炸裂,漆幽的双眸染成血红色,阴鸷和鬼魅。
“毋泪,我们到此为止吧,所有美好的、悲伤的、痛苦的,全部到此为止。我并不恨你,只是不能再放纵你。你和我都是不该存活于世,我们的存在只会给百姓们带来灾难和动盪。够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足够了。”
“不够,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千年万年的活着,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水善摇着头,淡薄轻笑,“千年万年的活着,想想都觉得可怕。我活了六十年,没有任何不甘,足够了,你也活了两百年,到此结束吧.”
毋泪表情狰狞的可怕,他不理解水善,也不赞同她的想法。
他想要改变水善的决定,却发现她态度坚决,根本不容改变。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吗?你虽能伤我、压制我,但你的力量,能杀得了我吗?”
“那就试试看。”
水善一脸云淡风轻。
突然起风了,刮着春日的花香传入鼻中,芬芳馥郁。
“毋泪,我爱过你,真的。”
毋泪悲伤的望着水善,双眸一眨不眨,身体变得无力,四肢慢慢幻化成光,映着西沉的晚霞,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他所有的力量都使用不上,身体轻的像浮在空中一般,没了感觉。
水善心疼的抚摸着他越渐虚幻的脸颊,看着他眸中的不敢置信,眼眶中淌下泪来。
她极少极少哭,这一次,又是因为他,落了泪。
水善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鬆的打败他,她不过是凝聚了浑身所有灵力,发出强大一击。
毋泪没有躲,生生接住,然后渐渐虚化,消散不见。
“对不起,我会来寻你的,只愿来世,你能做个普普通通、善良的人,若我也有来世,我一定会遇上你,然后用尽所有,去爱你。”
水善流了泪,最后亲吻他的脸颊,看着他如流光般彻底消失,闭上眼,将方鸣刀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方鸣刀是毋泪的兵器,戾气深重,还被附上毋泪的一成力量。
方鸣刀是她从红祥手里得到的。
用毋泪的刀,结束这一切,刚刚好。
他们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世间自有世间的法则,他们是多余的,到此为止吧。
刀入胸膛,浑浊的黑气充盈全身。
水善如烟花般骤然炸裂,幻化成银光,随风而去。
天大地大,皆是他们的归属。
他们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