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尼娅的声音变得严厉而生硬,她发怒了,因为她不能原谅自己那种始料不及的恐惧。

“是的,我懂,塔尼娅,我马上和他联繫。”

马拉霍夫跑到一旁,塔尼娅和娜斯佳两人单独留下,谁也没有注意她们。

观众们悄悄地走出演播室,他们抛向两位节目女主人公既不是同情的目光,也不是讥笑的目光。

塔尼娅想:“他们看见我害怕了,他们全明白了。这对于我,一个特别职业的女人,同样是耻辱!哼,去他们的吧。”

“你怎么样?”她问娜斯佳。

“有些吃力。”娜斯佳试图笑一笑,可是嘴巴不听使唤。

“害怕了?”

“那还用说!怕得要死!”

“我也是这样,”塔尼娅坦白地说,“这是一个年纪小的下流傢伙!你怎么想,关于什么女人,他是不是胡扯八道呀?”

“我不知道……他这个坏傢伙就是干这种狂妄蠢事的。可这种事儿得费心思去想。还有那词句……”

“什么词句?”

“没有一点儿错误。如今在半大孩子里,白天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一个人能写出没有错误的东西。字也不错,这不是他的笔迹。”

塔尼娅点头同意。那个标语是在一块包装盒硬纸板上,用黑色泡沫塑料吸水笔手写而成的。满脸粉刺的毛头小子,在干这件狂妄的蠢事以前,还激动兴奋、欣喜若狂得浑身颤抖哩,他怎么能把所有的字母都写得这样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呢?!

马拉霍夫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忧郁。

“我和科尔尊联繫过了,近处的民警派出所已经派人来了。”

“有成效,”塔尼娅微微一笑,“至少是这一点还算走运。”

“原来他们在值班室里看咱们的节目,”主持人解释说,“所以,麻烦事儿一出,他们就立即赶到现场了。我转达了您的要求,塔尼娅,要他们把男孩子拉到这里?”

“他们怎么着,反对了吧?”

“他们想把他带到自己所里。”

“他们这样想很对,依据法律就该这么办。把男孩子送到派出所,我和娜斯佳去他们那儿做客,而不该是反过来。”

“对,对,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说,要是这个男孩子顽固抵赖,死不承认,那就在这里,在奥斯坦基诺塔楼①里,我们可以放录像,在录像带上能看清楚,就是他举着那块标语牌。”

【① 莫斯科的奥斯坦基诺电视塔高五百四十米,位居欧洲第一,世界第二。】

“什么,确实能看清楚吗?”娜斯佳惊讶道,“说实话,我没有看见他的脸,只看见一双手和一块硬纸板。”

“我也没有看见,”马拉霍夫哈哈大笑,“但说说倒是可以的嘛。”

“您挺机灵的,”塔尼娅夸奖他,“你们有没有房间,让我和娜斯佳在里面等他们把那个淘气鬼送过来,然后我们跟他谈谈?”

“有房间,”马拉霍夫当即答应,“跟我来。”

过了十五分钟,他们就找到了这样一个房间。塔尼娅坐到沙发椅上,伸直双腿;娜斯佳勉强坐在桌旁,把烟灰缸推到自己跟前。塔尼娅瞧着夹香烟的微微发抖的手指,再一次回忆自己的恐惧情绪。

“我从来没有想到,能这样轻易地让我失去镇静,”她若有所思地说,“以前我不是这个样子。我大概是老了。”

“不,”娜斯佳委婉地表示反对,“你就是变得比较敏感和脆弱了。过去你没有孩子,能够豁出去,不怕任何人,不怕任何事。而现在你应该为孩子、为自己担惊受怕,这是因为孩子的成长不应该缺少母亲。”

“如果你说得对,那我应该离职下岗了。过去我从来不认为,母性会使我变得不能适应职业要求。”塔尼娅苦笑道。

“别说傻话了。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侦查员,你只要回想一下,你把多么凶残的豺狼恶人逼得无处躲藏;你头脑清醒,思路明晰;你坚忍不拔,爱寻根究底……”

“我软弱。我不适于做这项工作了。幸好我明白今天的事情了,还没有发生任何令人害怕的情况。及时离去总是比较好啊。”

“那怎么样?!”娜斯佳几乎喊起来,“今天发生的算什么事呢?你受到恐吓,害怕了。我同样也受到恐吓,也害怕了。恐惧——这是人的正常反应,在某些场合下,心理正常的人必定会感到恐惧。你过分地胡乱想什么呀?”

塔尼娅沉默不语。她突然想起节目直播完以后,她没有打开放在皮包里的手机,这是丈夫今天例外送给她的。伊拉大概也看节目了,现在正吓得发抖,正为她塔尼娅担心呢。就是斯塔索夫说不定也是这样。她甚至没有想起他们,由于恐惧而丧失所有的智力,竟然达到这样的程度!这就是她试图向娜斯佳要说明的,这才是重要的东西。她取出手机,打开后,竭力仔细看清小小的按钮,为的是能拨对号码。

“恐惧——这是正常的事,你没有错。”她小声对娜斯佳说,“可是实际上,你在一瞬间就战胜了恐惧。而我呢,不是这样。问题的实质就在于此。如果恐惧能调动人的思想,那就是一切正常。如果因为恐惧,思维能力受到破坏,如果恐惧使头脑瘫痪——这样的话,在侦查工作中就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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