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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火光依旧刺目。
府内的那个人,也是这么想她的吗?
她其实,已感觉到,长岚一定知道了许多关于她的事,但长岚从未说开过,她便有理由骗自己,还能瞒过去,所以她才会信她。
可,真能瞒过去吗?她知道后,还会信她吗?
她说若有机会去南锦,要她带路的话,还算数吗?
“云亦,我与王上的生死,都在你手中了。”
风声似带来一句沉重的轻语,寒冷令她猛的清醒过来。
若三年前,她未赴战场,就不会亲眼看到他死在她眼前,就不会被他认定是叛徒,临死也要拖着她。
可若三年前,她未赴战场,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来到天青王城,永远,也不会遇到长岚和洛宁迟……
云亦望着那火光,勾起唇,忽而苦笑了声。
她
“娘娘,云亦愚钝,竟在此处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枉负娘娘信任。但请您放心,云亦已不再迷茫了。无论您心意如何,都不重要。云亦早已下定了决心。云亦一定会将东西与话语,带给宁王殿下。”
她坚定的说完,而后转身,朝着天青王城的方向,决然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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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啊。
在素阳峰上,她一刀一刀刺向自己,一刀一刀将自己的生命亲手剥夺之时,她已告诉过自己了,她欠长岚一条命,若她这条命还能捡回来,无论长岚是否信她,她都会竭力助她。
她已是做好了觉悟的人,此时怎能被他人三言两语便乱了心神?
叛徒啊。
南锦的叛徒云亦,已在素阳峰死去了。
活下来的云亦,是天青王后身边,必将竭力完成使命,拼力护着她的,坚实的利刃。
第68章 六十八
黑夜终于过去,天际第一抹白色照入疮痍的侯府。
头一夜的喧嚣都已平息,火已全灭了,一切都已平静。
长岚坐在残破的房顶上,四处望着。昨日尚完好的府邸,今日已破落的无法入住。
旁边靠着她的洛熙,突然往她跟前缩了缩,扯了扯两人共披着的披风。
“醒了?”长岚试探的小声问了句。
洛熙没有回应。
她没有再出声了。
院内小棠带来的将士们,和知州府归顺的衙役正忙着清理府邸残存的战斗痕迹。
突然来的一阵风,让长岚也不自觉捏紧了披风。
清晨是有些冷呢。
竹林里,看守老夫人的那群杀手还有同党,他们也在昨夜同林文德一齐动手。
到清晨时,院内还能站起来的,皆是狼狈不堪,除了两人,若不放在这种环境下,完全看不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两人,便是她与揽晨。
揽晨极是厉害,且身姿翩然,一整夜,被他解决掉的人不少,但愣是纤尘不染其身,不得不佩服。
而她……她的不染纤尘,皆是洛熙全力相护。
一整夜,洛熙都未离开她半步,尽全力护着她,半点血污都不曾溅到她身上,自己却是衣衫已被血色染脏了,也被刀划破了好几处。不知他身上的血,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事态平息后,洛熙抱着她来到屋顶上,一坐下,就靠着她睡着了。
她没来得及关切几句,只能儘量稳着身子,都紧着他,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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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天青皇城,锦兰台。
长岚窝在榻上,紧紧裹着被子,还是有些冷,咳嗽也忍不住。
都怪那一日清晨风太大,染了寒,回王城后,她病的更重了,同她一起坐在屋顶吹风的洛熙却是一点病灾都没有。
长岚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那日洛熙一身血污,倒头就睡,她根本没机会确认他是否有伤着,便将披风大半都裹着他,生怕他受伤后又染了风寒。
可事实是,洛熙也是同她一般毫髮无损的,只是狼狈了些。
最终,便只有她一个,裹着棉被,躺在榻上不停咳嗽了。
雨疏穿着薄衫,往她面前的炉子里添火,嘴上閒不住的嘟囔:“这宫中的医丞都是吃干饭的么?娘娘病了这些天了,吃了他们的药,不见好转不说,反而病的更重了。”
提及此事,长岚心虚的转过眼睛。
因着医丞开的药实在是太难吃了,而她这病顶多就是个小感冒,多喝热水就好了。她就是这么坚定的认为的,所以一有机会,她都是趁着云亦和雨疏看不见,偷偷将药倒掉的,也因此,那药她其实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自然是不见好的。
“娘娘。”雨疏唤了句,认真的说,“宫中的医丞实在是不靠谱,还是让雨疏去素阳峰请掌司大人来一趟吧,您这病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一句话,长岚猛的一激灵:“只是小病,用不着麻烦揽晨大人,多喝几天药一定会好的。”
开玩笑,请揽晨过来?
怕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这么久没好的原因吧?到时她还怎么下台?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沐风抱着一盆兰草从楼下走上来,他虽是笑着,却隐隐有些怒意。
“沐风也觉得,娘娘的病,医丞们怕是治不好,只能让掌司大人来医,所以,方才已经拜託云亦姐姐去请掌司大人了。娘娘与掌司大人有些交情,掌司大人应会给这个面子,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