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办法,她长的那么像你」,她嗅着我身上的味道,呼吸声显得那样贪婪,「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姐姐去那家疗养院吗?」
「因为……」我咽了咽道,「我的出现吗?」
「对,都怪你,是你抢走了她原本安逸的生活,是你连累的她,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有任何交集,你姐姐也不会跟那个护工有任何接触,所以都怪你,你就是这么会拖累别人。」
「我知道你真正想要报復的人是我,你恨我尚恩,可你不要忘了当年围堵我的人是谁,跟踪我的人是谁,求着我带她去德国,承诺我想怎么对待都可以,信誓旦旦说爱我的人又是谁。」
「你怪这么多人,想要惩罚这个报復那个,却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你啊……」
她缓缓抱住我埋在怀里。
「不要再抖了尚恩,你姐姐不会怪你的,她只会傻傻的以为她现在所遭遇的这一切都跟你这个表面纯洁天真的妹妹无关,而只有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是……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喜欢你……」
「错了错了。」她安抚地上下摸了摸我的脊背,「是你不应该在喜欢我的同时,还三心二意地想要离开我。」
◇◇◇◇◇
「来了?」
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苹果的女孩子笑的太过明媚。
我脚底迟疑地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又顿在了原地不敢走过去。
「过……来啊。」尚艺拍了拍被子,发出脆脆的声音,「你好……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死丫头!」
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呢。
我光是拼命忍住眼泪就已经花费了一身的力气,为什么她还是能笑的这么开心,就好像那个瘫坐在轮椅上,神经质地忘记我的人已经不復存在了。
那些伤害,都不復存在了吗。
我走过去,没有坐在床边,而是拖了条凳子坐了下来。
垂着眼不说话。
她也感受到了我的沉默,好半天才迟疑道:「你脸色……看上去……有点,有点难看,嘴唇也起皮了,是渴了……没喝水吗?」
我抬手就去撕了几块皮下来,有点血腥味,就舔了舔,道:「尚艺,你的腿能好的。」
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希望她能知道她会好,她能永不绝望,这样的话,我会好过点。
「哦……」她握了握手里的苹果道,「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嗯……」
我答应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站起来出去接听的时候,顺手递给尚艺桌子上的水果刀,肌肤相触的片刻令我犹如被火燎般骤然缩回手,难堪地以打电话掩饰过去。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每一次的亲昵对我来说都犹如上刑,折磨着我的良知和我对她的爱。
「餵……」
「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对面段亦然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沙哑。
「没去哪。」
「又去医院了。」
她用的是肯定的句式。
我没搭话,只听她似乎嘆了口气。
「我想见你,回来。」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你那,现在才刚出来一会儿,尚艺她一个人需要被照顾,你就不能……」
「尚艺尚艺尚艺。」段亦然顿了一会儿才克制道,「我第一次这么讨厌这个名字,尤其是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我挂了电话,失力地滑坐了下去,心潮起伏难以平息,一瞬就将手机砸出去老远,泄完了恨又可笑地爬过去捡了起来,发了简讯:马上回去。
我转回门口看了眼还在专心致志削着苹果的尚艺,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
如果她知道是我把她间接害成这样,知道是我见了父亲最后一面,还若无其事地不告诉她,还会不会那么认真专注地去削那个苹果。
曾经的我,残废时拿头撞过她,上药时咬过她,无名之火来了还拿枕头狠狠地砸过她,她都默默地承受了,明明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温柔起来也会一直弯着她的腰,轻抚着我的脸,告诉我,「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用硬逼着自己笑。」
而我,而我……
「啊……啊……」
我跪在阴沉的天空下,满地的泥泞中,身体埋在膝盖里,紧紧地揪着衣领偷偷地匍匐在尘埃里尖叫。
别人听起来就像一个哑巴,在对这个世界无声地对话。
最终在暴雨中拼了命的跑回去,我有一个问题,想要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或许能替我分担掉什么。
门在一阵「哐哐哐」的噪声中被打开,段亦然还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衣,手里握着电动牙刷,阴沉沉地看着我道:「右上角有门铃,你是瞎了看不见吗?」
我冷的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话来,拽紧了裤子,抢前一步道:「如果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为什么那天在海边你要向我道歉。」
段亦然右边眉毛蹙了蹙,一脸的不悦,许久才干巴巴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段亦然头髮简单地扎了起来,一边捲曲的碎发垂落下来,显得她眼神有些迷离。
「当然是对没有好好看紧你,一不小心,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而感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