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巴掌已经要挨到脸,园子发誓自己看到了夜斗手心的汗渍,原本气势汹汹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园子懵逼的“唉”了一声,下一秒,就因为惯性抱着夜斗的胳膊整个人滚进了桌子底下。
说是桌子底下,其实是桌子和沙发之间的缝隙。
她卡的姿势颇为销魂,四脚朝天就算了,一条腿还卡在沙发扶手里,夜斗反而安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罩在她上方。
比起打一进门时轰轰烈烈的聒噪,这种沉默居然让园子更加手足无措。
“夜斗……”
她推了推撑在颊边的胳膊,那人没反应。
再推,还是没反应。
园子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就是卡在那边扶手里的),小范围努了半天劲,除了衣服间蹭出来的响动,半点作用没有。
没等她摆出副生无可恋脸来,在一阵轻响后,随着眼前逐渐下压的阴影,她突然被人亲吻了。
是苦茶的味道。
人到了老年,味觉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退化,黄金之王虽然力量不减,这种客观的衰老却不可避免,他喜欢喝浓重的茶汤,所以顶层招待人时,大多也备的是这种茶。
是夜斗。
虽然已经被掩去了一部分,但尝起来依旧苦的要死。
园子下意识躲了躲,怀里抱着的那隻手便立刻抽了出来,下一秒,就有一隻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上了她的手肘,夜斗顺势又往下压了压,园子眼前便真的只剩下一丛深蓝色的头髮了。
就这么亲了大半天,园子心说越亲越苦唉,哪怕没有那么感性的【爱人的甘甜唾液】,亲了这一半天,茶味总该淡下去了吧,怎么苦就算了,还咸起来了——
不对。
她的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夜斗眼瞳中浅薄的蓝色。
那一瞬间,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覆满湖面的薄冰,因为太薄,哪怕冷酷也是脆弱的,他似乎真的不习惯哭(没眼泪的假哭不算),溢出的泪水很少,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河床,要很艰难才能收集出那一点点的水分,积聚成干瘪的水滴后,再沿着脸颊的弧度慢慢往下流下去,等到了唇角,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残余的痕迹在亲吻间隙里被他的舌头舔掉,再在下一次亲吻时,渡进她的嘴里。
铃木园子心想这算个什么表情呢?
是你一言不合就占我便宜的哦?
怎么占便宜还占的这么壮烈?
——我才是莫名其妙被压到缝缝里亲的人,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哦?
怀抱着这样的疑惑,她虽然内心前所未有的冷静,但当被遮挡的视线终于恢復时,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张帅脸,眼睛里还是自然而然的冒出了些小星星。
仰躺在地上的少女被男人的身影遮掉了大半,棕色的长髮铺散开来垫在身下,柔软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里蒙着淡淡的水汽,一点一点的全是星光,嘴唇充着层浅淡的血色,正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夜斗低下头,轻轻啄了啄她的眼睛,问:“都这样了,还要和别人结婚吗?”
园子喘着气,嘴巴里的苦味还是没下去,一听这话更懵逼了。
什么“这样”啊?
结婚吗?
那她就算是绝症了,该结婚还是得结婚啊,哪怕怀不了孕,那临死之前不还得取个卵子方便代孕什么的吗?
茫然的特别理直气壮。
夜斗一看她没反应,整个人都委屈起来了,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帅气塌的一干二净,抽了抽鼻子,浮夸的抬手抹掉一把眼泪。
“到底怎么回事啊……”
园子也想:是啊,怎么回事啊?
“怎么才是几天没见,就变成这样了呢……”
夜斗整个人都塌成了软哒哒的一团,垂下眼帘沮丧道:“园子……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
园子也跟着重复:是啊,才十几天没见,怎么就——
不对。
“我喜欢谁了?!”
红晕未散的铃木小姐大惊失色:我是喜欢上了谁自己没意识到吗?
夜斗也跟着一愣。
“不是那个什么杀手吗?”
他一抬头去看黄金老头,不,是黄金老头手边那个通讯器:“叫卫宫……什么的?就是园子想和他结婚的那个人!”
园子此时脑子里闪过诸如【哇撒我在黄金老头眼前和人kiss过哦】【四舍五入是不是在长辈面前开过一次车了】【他和我大伯关係不好,应该不会打电话告家长吧?】的念头,身体却很诚实的反驳说:“谁说想和他结婚就是喜欢他了!”
她相亲八百多回!
喜欢过谁了吗!?
夜斗猛地把头转回来,动作大到园子怀疑他颈椎骨都咔哒了一声,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肉眼可见的喜悦,然后他在下一秒——
——整个人红成了一隻烤红薯。
这人害羞起来这么迟钝的吗……
说好的没脸没皮呢,园子保持着那个卡在茶几和沙发缝隙里仰面朝天的扭曲姿势,身上压着扭糖似的哼哼唧唧的一大坨,一边无意识拍着颈边这人的后脑勺,一边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