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想起了阿暮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真的很爱你,朝如。
爱?
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字什么意思的沈朝如自嘲地笑了。
她听到了宋烈烈他们之间的对话,知道了自己会成为仙人,会永远保持年轻的容颜。
当日阿暮的承诺,终究是兑现了,只是方式,无比惨烈。
沈朝如余光忽然瞟到一件东西,月色清冷透过纱窗,烛光映照着,那物件反射出银白的光辉。
沈朝如走过去,低下头,看见那是一面拥有银白边框的镜子,将她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那是阿暮的真身,可惜没了赤龙精魄也没了阿暮的灵体,如今便仅仅是一面镜子。
沈朝如嗤笑一声,捡起镜子扔到了门外。
她站了片刻,又走出去捡了回来。
沈朝如低头看着手里的镜子,眸光晦暗不清,她沉默地站了许久,慢慢走回寝殿。
她将手里的镜子替换了妆檯上的铜镜。
然后,沈朝如坐在那面镜子前,直到晨曦的微光照在她脸上,她才微微仰起头,眸中似有一点水光明灭。
长杳和宋烈烈回了恭王府,此时的恭王府一片混乱,沈朝雪已死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回都城,静太妃心神大乱,一些布置也作废。
若宋烈烈没有猜错,明日沈朝如便会着手彻查沈朝雪叛乱一事,所有有牵连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静太妃下意识便想找儿子,可惜没找到,坐在房内默默担忧垂泪,一边又让人继续去找。
而另一边,宋烈烈和长杳已经找到了沈召南。
宋烈烈:「我在这里的事已经了了,即刻便要离开,我们顶了你和莫迟的身份,也算是欠了你们一份情,现下我可送你去冥府投胎,我与冥主空伽也算有交情,送你投胎不是难事。」
他顿了顿,又道:「且沈朝如已死,你的执念也可放下了。」
沈朝如的身体确实死了,活着的算是阿暮。
就算沈召南要查冥府生死簿,得到的结果也只会是沈朝如已死。
「她死了?」沈召南笑不出来,根本没有轻鬆或释然。
「死了好啊,死了最好。」沈召南站起身,「可否容我再看一眼母妃?」
宋烈烈点头:「可以。」
沈召南飘出房门,来到静太妃的住所。
「母妃......」沈召南轻声唤道,可惜静太妃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沈召南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静太妃的脸,却穿了过去。
沈召南怔怔地看着自己穿过去的手,颓然地放下。
「儿子不孝。」他低声道,然后跪在静太妃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他起身,最后看了静太妃一眼,便穿墙而出,回去找宋烈烈。
静太妃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悸,她茫然地仰起头看着窗外,月光清冷,她坐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儿子,等着自己的命运。
宋烈烈和长杳带着沈召南地魂魄去了冥府。
一路上,沈召南都沉默不语,到了冥王殿,他一直散落在空中的目光却突然凝聚。
「莫迟?」他声音颤得厉害,猛地上前几步抓住冥王殿一个门将的衣袖,几乎要哭出来。
宋烈烈和长杳对视一眼,想不到莫迟竟成了这冥王殿的门将。
莫迟怔愣地看着沈召南,失声道:「小王爷?您怎的也死了?」
他明明替小王爷挡了剑,却不想小王爷还是死了。
「小王爷,若那日您也死了,怎的现在才下来?」莫迟疑惑不解。
宋烈烈替他答道:「他执念未了,所以耽搁了。」
莫迟「唔」了一声,讷讷地问道:「那小王爷不去投胎么?」
长杳忍不住了:「就是因为耽搁了时辰,得请冥主安排一下,所以先来寻冥主。」
莫迟点点头:「是该如此。」
宋烈烈此刻突然解了风情,拉住长杳的手腕把他往里面带:「你俩先叙叙旧,我去找空伽。」
长杳被宋烈烈握住手腕,心里甜甜的,完全顾不上沈召南。
沈召南此刻满心满眼只有莫迟,根本不管他们。
宋烈烈的话没错,人间一日冥界百日,他俩是该有许多话要说。
他走进殿内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长杳的手腕,连忙鬆开。
长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自己手腕,有些失落。
空伽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略尴尬的气氛:「南池君?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九重天七殿下,长杳。」宋烈烈介绍道。
「你就是那位『折花公子』?」空伽明显有些惊喜。
长杳:「???」
宋烈烈:「......」
他想起了初遇长杳时发生的事已经少棋夸张的话,没想到这个称号已经传到冥府来了。
空伽吸了口手里的水烟袋,吐出一口缥缈的白烟:「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宋烈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冥王殿的大门方向:「欠了一份情,送那魂魄来投胎,现在看来不必了,他已经和你的门将搞上了。」
空伽斜斜看了一眼,懒懒地道:「你说莫迟吗?哦,当日他死活不愿投胎,正巧那日我巡视奈何桥,更巧的是冥王殿的一个门将喝高了跌入了忘川河,我就把他收了,给我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