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轻嗯一声,听到他起身去关窗。
没有风了,珠帘不再叮呤,房里显得异常安静。
帐子里的光线不太明亮,辛夷完全看不到傅九衢的神色,但他没有铺床睡下,而是再次坐回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的剪影钩勒出的线条,俊朗风流。
辛夷看着帐顶,默默地揪住被角,恪守书契上的承诺,不去询问、更不去干涉他的私事。
可心里就像住了一隻魔鬼。
他沐浴过了,本不该再留下那脂粉味才对,谁知那香味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毒药,生根发芽,萦绕鼻端,让她近乎窒息。
傅九衢:「你睡不着?还是身子不舒服?」
辛夷淡淡嗯声,声音平平,「今天有点累。」
傅九衢:「要不要让周道子过来?」
「不用。」辛夷道:「快睡吧,时辰不早了。」
傅九衢沉默片刻,「明日有个龙舟赛会,我帮你推了。」
这些日子以来,辛夷从来不参与那些官太太的聚会。怀孕给了她最好的藉口,也没有人因此而说三道四,傅九衢习惯了,即使是需要夫人出席的场合,也会一个人前去,默认了她的缺席。
要是往常,辛夷会鬆口气。
可今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逆反。
「端午也没什么事做,去看看赛龙舟,热闹一下也好……」
傅九衢似乎有些吃惊,朝她这边注目许久。
辛夷屏住呼吸,只当随意地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横竖每个端午都一样。包粽子,绣香囊,赛龙舟,画团扇……无聊得很。」
傅九衢嗯一声,熄了灯,躺下去。
「你月份大了,还是不要去折腾。早点睡,明日起来准备一桌家宴,我们自己过节便是。」
辛夷身子微微绷起,隔了许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动静,这才慢慢翻过身,对着他的方向……
「好。」
夜色迷离,淡淡微光,帐里帐外两个世界。
她和他,好像活成了老夫老妻。
··
端午休沐,但知州大人事务繁忙,天不见亮就起床练功,然后回来换身衣服离开了。
辛夷是在粽子飞掉的离奇梦境里醒来的。
朝阳初升,是个晴朗的日子。
辛夷伸了个懒腰,觉得胸腹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的身子又沉了许多。
低头看去,早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背……
镜子里的女子,胖圆身圆,身材走形得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丑陋。怪不得傅九衢近来很少注意她……
「娘子,你起来了……」杏圆推门进来,看到她一个人望着铜镜发呆,愣了片刻才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娘子这是怎么了?起身了怎么也不唤我们来侍候?」
辛夷轻吸口气,朝镜子微微一笑。
「没事。传水吧……」
杏圆应了一声,人却没有离开。
辛夷发现她的异常,回头看向她低垂的头。
「有事就说,愣着做什么?」
「娘子……」杏圆欲言又止,「通判大人带了个小娘子到府上,生得极俏,说是有东西要交给郡王,可婢子看她那双水灵灵的媚眼就不安份,只怕不那么简单……」
这些丫头是傅九衢的人,可跟着辛夷久了,偏心于她。
「这些狐媚子最是会来事儿,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也不知九爷是怎么招惹上人家了,竟跑到了家里来……」
明眼人都知道,葛庸这个通判做得八面玲珑,最会察言观色,傅九衢一惯是冷麵冷心的态度,要不是他和这个小娘子互相看对了眼,葛庸不会那么大的胆子把人带到家里来。所以,杏圆才会用「招惹」这个词。
辛夷慢慢在妆檯前坐下,看着镜面不出声。
「娘子,你说话呀。」
杏圆有些着急,以为她是气糊涂了,小声支招。
「九爷最是心疼娘子,只要娘子一句话,婢子这就去将人打发了……」
辛夷眼皮微耷拉,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慢悠悠的,「郡王呢?」
杏圆道:「大清早的就骑马出门了,尚未回府。」
辛夷慢慢地拿起梳子,「那等他回来处理就好。」
「娘子……」
辛夷看她一眼,杏圆接触到那眼底冷意,垂下头去,气鼓鼓地应一声,「婢子去传水。」
杏圆前脚出门,湘灵后脚进来了。
这小丫头是从灶上来的,端着给辛夷准备的早膳,喜滋滋地问:
「姐姐,你包的粽子要什么时候下锅?」
辛夷头也没抬,「拿去餵猪。」
湘灵没有听清楚,啊的一声,「什么?」
辛夷扭过头,平静地道:「我说不用煮了,拿去餵猪。」
湘灵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一个头两个大,「姐姐专门包粽子餵猪吗?可是,我们府里没有猪啊……」
辛夷啪地一声将梳子放下,扭过头来冷冷看她。
「那就餵别人家的猪。」
「???」
不等湘灵反应,辛夷已然背过身去。
她以极快的速度洗漱更衣用膳,然后特地绕过花厅,一眼都没有去看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自顾自地离府而去……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是小贩沿街叫卖「桃枝柳枝葵花枝、艾叶菖蒲和紫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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