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那金剑关係着一桩悲惨的往事了?」
那枯瘦和尚道:「何止这把金剑,那箱中的存简、古镜,每一件事物,恐怕都关係一桩武林的恩怨血债。」
萧翎一腔怒火,被他一番心平气和之言,说的完全消失,心中暗暗忖道:人不可貌相,这和尚看上去形貌猥琐,但言语神情,却是有大豪高僧的气度,当下抱拳一揖,道:
「请教大师父的法号。」
那枯瘦和尚淡淡一笑,道:「贫僧天生一付瘦骨嶙峋的样子,如雪中枯树,难登大雅之堂,故而自号枯木……」
萧翎道:「原来是枯木大师,在下失敬了,大师深明事理,尚望能劝请那两位兄台停下手来,在真象未明之前,在下实不愿多造杀孽。」
枯木大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有此一念,足见慈悲心肠。」
萧翎苦笑一下,道:「有劳大师了。」
枯木大师转脸望着那青衣老者,道:「有劳施主,劝他们暂行停手,该先把事情说个明白……」
那青衣老者接道:「大师言之有理。」
回过头去,高声说道:「两位贤侄暂请停手。」
那两个大汉对这青衣老者似极敬畏,听得喝叫之声,立时收刀而退。
其实这青衣老者和那两个大汉,心中早已有数,萧翎那连环闪电掌法,凌厉绝伦,锐不可当,那青衣老者手中空有利剑,仍是阻挡不住,就是双战金兰的两个大汉,也没有讨得半点便宜,两个人各攻数十刀,都为金兰从容化解开去,再打下去,只不过自取其辱。
萧翎长长嘆息一声,抱拳对那青衣老者一礼,道:「请问兄台上姓大名?那箱中人头是谁?」
青衣老人道:「老夫董公诚,乃形意门……」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到那箱中人头之上,接着说道:「箱中人头,乃本门中第九代掌门,他们都是门下弟子,师兄弟之情,重如父子,也难怪他们,难以按下激愤之心。」
萧翎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董公诚道:「我是他的师弟。」说话中,一侧身子,又瞧了那人头一眼,接道:
「贵庄保有这颗人头,时间想是不短的了?」
萧翎摇头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董公诚道:「萧兄虽是出道江湖不久,但早已声名大噪,不知何以又加入那百花山庄?」
萧翎苦笑一下,道:「这个,这个……」
他这个了半天,才道:「箇中原因,不足为人道。」
董公诚目光一掠那箱中存物,道:「不瞒萧兄,今日来此的人,非我们形意一门……」
萧翎抬头望了那遥遥的林木一眼,道:「我知道,那林中还有着很多高人,在监视兄弟。」
董公诚道:「不知三庄主如何来处理今日的事?」
萧翎道:「在下实不知如何下手,还得就教高明。」
董公诚呆了一呆,道:「这个很困难了,据在下所见,那隐在林中之人,包括了少林门下高僧,以及三大门派中的高人。」
萧翎道:「怎么?他们都是来找我算帐的吗?」
董公诚道:「百花山庄,积欠的血债大多,你三庄主纵然确未参与其事,但为那百花山庄的恶名所累,如想平安度过,只怕不是易事!」
萧翎剑眉微耸,道:「九大门派中人,虽然素为江湖同道敬仰,但亦不能欺人过甚,在下虽有忍耐之心,并非是永无限制。」
枯木大师高声说道:「他们或许有皂白不分之嫌,但他们每人都满怀怨恨而来,如是把他们换了你三庄主,只伯你还不如他们忍耐之力,萧施主如肯听贫憎相劝,还望拿出最大的气度,忍耐下去,不要使今日之局闹出流血惨事……」
他突然合起双手,闭上眼睛,缓缓地接道:「萧施主身负绝技,强过了老袖的预料,今日如是萧施主不肯以无上定力,忍耐下一些屈辱,此后江湖上,必将是血雨腥风,永无宁日,贫僧固步自封,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无缘会过血影子沈木风大庄主,但只闻他这绰号,和结下的遍地敌踪,不难想见他是武功绝世的人,今日一睹三庄主,当使贫僧此信益坚……」
萧翎冷冷接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世人如若都把我萧某人看成了万恶不赦之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枯木大师道:「荣辱之念,全系一心,今日群豪云集,大兴问罪之师,你萧三庄主纵然可演出一场触目惊心的流血惨剧,但何尝不是你忍辱负重,还我清白的时机。」
萧翎道:「人之生死事小,而荣辱之事大,与其含辱偷生,毋宁载誉而死,更何况胜负乃是未定之数?」
枯木大师道:「话不是这么说,任重而道远,唯君子所能,因小不忍而大流血,并不是光彩,忍为百善之本,其中自有玄机。」
萧翎道:「忍又如何?不忍又如何?」
枯木大师道:「化凶为吉,化暴戾为祥和,在你三庄主之手。个人荣辱事小,众生平安事大。」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道:「多谢大师指教。」
抬头看去,只见那林中缓步走出来僧、俗老少四十余个不同身份的人。
那些人中,有的已然拔出了手中的兵刃,满脸杀机的走了走来。
萧翎举手一挥,低声对金兰说道:「好好的保护她们两人,上车去吧!」
金兰应了一声,扶着唐三姑和玉兰登上了马车。
萧翎长吁一口气,尽吐胸中忧闷,卓然而立。
那现身群豪,迅快的围了上来,片刻之间,把萧翎团团围起。
靠西首一个身着孝衣、满脸忧戚的少年,突然惊声叫道:「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