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于他来说, 就像在宴会上吃饭,当众被撑破了衣裳, 就像碰见喜欢的姑娘,不小心流了鼻血, 总之既丢人又不愿意回忆。

当时的画面每每在脑海中一转悠,就让叶怀遥不由扶额。

他刚才还觉得这帮人脑洞大想得多,这样一琢磨, 自己的作风似乎也真的不是那么的……检点。

他和容妄, 唉, 都叫什么事啊!

叶怀遥沧桑道:「哎,邶苍魔君那样的, 我可要不起。」

他这满腔嘆息,看上去就像厌恶一样,锋利地刺中了容妄眼中几乎微不可察的期待。

即便是普通人眼中阴森恐怖的大魔头,其实也是会感到黯然伤神的。

窗外的飞花被阳光牵起娇柔的影, 掠过叶怀遥犹带青涩的面容,容妄习惯性地将那股刺痛掩饰的不露痕迹,低头一笑,道:「也是。」

当年决裂之事本来就是自己活该自找的,两人还有这样相对而坐的机会,那是上天垂怜让他偷来的一段时光。还想多贪什么?

当然,叶怀遥会这样想是应该的, 一点也怪不得他。要怪就怪那两个混帐东西满口胡沁,引得他们又说起了这件事。

容妄觉得心里并不是很痛快,盘算着一会把两人杀了泄愤。

他心里失落、克制、恶念纷纷涌上,语气中可半点都漏不出来,说了那「也是」两个字之后,又若无其事道:「这城里多了很多人。」

按说他以前从未来过这里,这「多了」两个字用的有些微妙。

只因为刚刚两人在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街上除了穿着本地服饰的百姓之外,还有不少腰悬兵刃、服色各异的人,要在平时,这样一个边城小镇,应是没有这么大的人口流动的。

以叶怀遥的眼力一看便知,不少人灵光满身,精气内敛,绝对是修士无疑。

他听容妄提起,便低声道:「多半也是衝着邶苍魔君復生之事来的。」

容妄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来找那位魔君,他身上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能看吗?」

叶怀遥道:「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倒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他知道的秘密多,家里面的宝贝也多,这些人恐怕都是想趁他刚刚復生身体虚弱的时候,来分一杯羹吧。」

容妄挑了下唇角:「我明白了,就像野狗抢骨头似的。」

他这话说的刻薄,叶怀遥心道这小子不吭声是不吭声,一张嘴可真损,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两个都给一起骂进去。

正在这时,他听见淮疆「咦」了一声。

这老镜子自从放弃夺去身体的念头之后,最近一直在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叶怀遥每天被一帮师兄弟围着转,也没空去撩拨,已经有日子没跟他说话了。

叶怀遥跟他打招呼:「前辈你好啊,这些日子修炼的如何?」

这几天燕沉每日帮叶怀遥顺气疗伤,法圣的功力本来就十分深厚,再加上玄天楼家大业大,各种灵药神丹也是应有尽有,叶怀遥伤势恢復的快,淮疆自然也沾光。

他感受到自己的进益,心情颇佳,本来想说句「不错」,结果猛然想到叶怀遥的人性,生怕他又厚颜无耻地要什么房租,于是硬生生把这两个字化成了冷冷一哼。

淮疆道:「就那么回事吧——楼下那两个人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叶怀遥顺着他的示意看去,知道淮疆说的就是刚才赌桌前出言不逊的两个男子。

普光明世鉴的眼力不比常人,尤其是在辨认各种奇珍异宝方面别有心得。他这无意中的一睁眼,就发现那两名男子的怀中好像隐隐有黑气涌动,似乎藏有某种带着大凶之气的物品。

容妄听不见淮疆说话,但见叶怀遥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便问道:「怎么了?」

叶怀遥道:「看那两个人的服饰兵器,应该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不过身上好像带着邪器,有点奇怪。」

容妄目光一闪,说道:「之前你说,出了这座城再走不远,就是魔族的辖地了。会不会是他们从那里偷了什么东西?」

叶怀遥笑道:「都说魔族传承古老,珍宝无数,我真是对邶苍魔君的那些好东西好奇极了。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拿出来看看。」

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当初与容妄决战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遇上的一点古怪之处都不能放过。但在不知道对方究竟拿了什么的情况下,如果硬抢,反倒有可能会引起这些人的疑心。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拿了很重要的宝物,不速速处理,还在这里耽搁时间,那一定是非常好赌之人,这样倒是可以从中做一做手脚。

叶怀遥看了一会他们的赌局,刚才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这几个人还是四人一桌在打牌,这会说书的已经结束一场,跑到旁边打酒喝去了,一些食客酒足饭饱之后无聊,也纷纷围在桌前指手画脚。

赭衣男子又打了一把九点天槓,将桌上的散乱的银子灵石都拢到自己怀里,正是春风得意,连他那张阴鸷的刀条脸上都多了几分满足的笑意。

他看看周围的人,大声说道:「既然这么多兄弟都想玩,咱们也别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掷骰子押大小罢!」

此地并非赌场,只是饭庄老闆颇会经营,特意在大厅的角落处设下几张赌桌用无聊的客人们玩乐,从而也能藉机招揽一些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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