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敢说,陶家在普通百姓眼中属于半个仙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足的。

陶离铮也不与这等无知凡人多言,干干脆脆地一挥手,收回银两,说道:「阁下能进得去门,我自然恭候。」

叶怀遥笑道:「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展榆和容妄站在旁边,都没说什么。

虽然陶离铮态度倨傲,但叶怀遥显然也不是吃亏的人,他笑的越好看,心里头主意越多,这点两人都很清楚。

陶离铮办完了事转身要走,经过立在门口处的一个男人身边的时候,突然又停步了。

展榆小声跟叶怀遥说道:「这人就是逐霜那个旧情人,为了讨好陶家,刚才逐霜躲到他那里去,他转手便将消息卖了。」

叶怀遥「唔」了一声,打量对方。

这男人心心念念,不过是与陶家搭上关係,此刻眼见陶二公子关注自己,立时满面激动,涎着脸笑道:「二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没?」

陶离铮盯着他的脑袋,冷声说道:「我记得曾经下令过,不许这城里有人梳留风头,因何不听?」

听闻这句话,叶怀遥顿了顿,展榆和容妄则难得同时转过头,看了陶离铮一眼。

旁边有个年纪略长的客人小声问道:「喂,留风头是什么东西?」

跟他共坐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闻言道:「老哥,你也不行啊,连这都不知道。留风头可是本朝极为风行的一种男子髮式,据说是从云栖君那里传下来的。」

「云栖君?玄天楼明圣吗?」

「那是自然,世上怎可能还有第二位云栖君?」

对方解释道:「这是传闻中说,有回云栖君经过河畔的时候,曾经被一阵风吹乱了头髮,鬓边的几缕髮丝半散下来,恰好被一位词人所见,当下惊为天人,还为此写了一首小调。」

「小调传唱出来,这髮式也就逐渐被世人所模仿,在梳理髮髻的时候特意留出几缕,以此为美。」

他说着,拧了一下身边陪酒女子的脸蛋,低笑道:「这曲子流传甚广,想必翠柔也是会的?念给这位爷听听。」

那女子含笑道:「明圣风姿人人嚮往,虽然没那个福气见到真人,但曲词倒确然是从小便背的熟了。全词很长,奴家念几句给诸位爷解闷罢。」

展榆等人都知道这桩逸事,周围的其他人听说过的就不大多了,虽不敢搭言,但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女子柔声念道:「……落花飞絮,芙蓉秋水,霞浅更清绝。谪仙风采,无言心许,青丝扰情怯。便是西风多情,君华如梦,撩动云边月……」

短短几句话,将词人见到仙人之姿的明圣时,心中那种紧张局促,魂不守舍俱都表达的淋漓尽致,叫人也忍不住要猜测,真人到底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结尾更是在说连风到了明圣的身侧,都会忍不住多情起来,萦绕徘徊,「留风」这个名称也是因此而来。

一开始问话的那名男子也不由痴了片刻,然后又问道:「那跟陶二公子有什么关係,他和云栖君有仇?」

青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有什么仇,这满城的人谁不知道,陶二公子对这位尊上,那可是——」

话没说完,便听陶离铮在另一头带着厌恶道:「凭你这等落井下石的无赖,也配模仿小爷的心上人,真是污了人的眼睛!下回再让我看见,就直接把你的脑袋一剑砍下来!」

叶怀遥、展榆、容妄:「……」

那男人的髮髻已经被拆了,披头散髮,吓得连连点头。

陶离铮哼了一声,这才带着人离开。

他风风火火闹了这一出,总算离开,周围也才逐渐地恢復了热闹。

叶怀遥咳了一声,道:「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之后一回头,发现展榆还在,容妄却不知道哪去了,又道:「咦,邶苍魔君呢?」

展榆道:「可能刚才被强灌了满耳朵明圣的风流逸事,实在听不下去了罢,半路出去了。」

叶怀遥笑道:「呦,我们掌令使这话听着好酸,是不是嫉妒师兄的名气比你大?这也不难,明天我雇几个街头写话本子的书生,给你专门写几个好听的故事散播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再过上个几十年,你的『风流逸事』就也差不多了。小鱼,你说好不好?」

「这主意真棒,留着师兄自己享用罢。」

展榆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嘴,又放低了声音,小声问叶怀遥:「不过说真的,姓陶的小子是怎么回事?说你是他心上人,那为什么又不认识你?」

叶怀遥道:「我怎么知道,喜欢我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展榆深吸一口气,觉得操心的要命:「真是胡说八道,尽让人担心。陶家的事奇怪的很,你别满嘴的胡扯,自己也好好想想。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谁受得了?这十八年,咱们整个门派上下都快跟你死上一回了。」

展榆这个师弟活生生快要当成了爹,叶怀遥哭笑不得,扯了下他的脸皮道:

「瞧瞧我们展掌令使这个操心。好啦,我知道了。师兄可一点都没有搪塞你,心上人什么的我不知情,至于陶家那位大公子的病,倒另有一些隐情,一会我自然会与你从头说起。不用急。」

「这、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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