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吗?
不,人的本质罢了。
人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把「我喜欢斐垣」重复上一千次,一万次,甚至更多,然后就真觉得自己「喜欢斐垣」。
令人发笑。
「老大,下车了。」陆汾糖见斐垣还闭着眼睛靠着窗在那睡,以为他是睡着了没听见广播,便上前一步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斐垣虽然从来没说过要用什么来称呼他,但陆汾糖自认为自己是没那个胆子直呼斐垣的名字的。不管斐垣会不会生气,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斐垣没睡,他的情绪一直不太高,大概是吸收了的煞气和身体发生的排斥反应让他这段时间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
情绪起伏波动对他来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处于一个低谷,但这种类发病的状态让他有些不爽。
斐垣不喜欢被控制,哪怕是自己的情绪也不可以。
整理好情绪睁开眼,黑沉沉的眼睛浓得像是要渗出黑雾,陆汾糖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差点要跳起来。
但斐垣却没有看她。
季淙茗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和表情去面对斐垣,一方面对又把坏运气传染给他感到无比的愧疚,一方面又鬆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斐垣很厉害,但一想到斐垣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战斗受伤,他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如果自己在的话,哪怕是遇到强大的对手,多少也能为斐垣争取到一点时间。
另外,能真真切切看见斐垣的心情既兴奋又期待。他对自己这种明知道自己的出现会给斐垣带来麻烦还为此感到高兴的想法又羞愧得不行。
各种各样的情绪揪在一起,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动也不敢动地待在自己的位子上,怕斐垣发现他,又怕斐垣发现不了他。
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矛盾了。
外面的站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连盏灯也瞧不见,只有火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几盏小灯,昏暗的灯光时不时一闪。
季淙茗就是这个时候和斐垣对上的目光。
季淙茗在纠结犹豫着是跟在斐垣后面出去好,还是在前面先一步斐垣出去好,犹豫之间,就坐在座位上没动弹了。
斐垣被陆汾糖叫醒,黑沉沉的目光直直被映照在因为外面黑暗而变成了镜子的窗户上。
季淙茗也靠着窗户,犹豫间,两人的目光就透着窗外,用一种完全相反的方式对上了。
季淙茗呼吸一窒,几乎有了自己要被斐垣的眼睛吸走的错觉。
「斐垣……」这样的斐垣,让他有些陌生。
或者说,这段时间的斐垣,让他觉得陌生。
斐垣不笑了。
斐垣的脸上,虽然时常还会出现笑容,但在那样的笑容里,季淙茗感觉不到温暖。
冰冷阴森得让人害怕。
季淙茗不知道斐垣怎么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了。
但斐垣,还是那个斐垣,季淙茗很清楚。
和陆汾糖说的那些话,他是真心的,但斐垣变了的这个事实,也是真的。
斐垣移开目光,冷淡地起身,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视线有些受阻,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斐垣……」季淙茗愣了已经,急急起身就想要追上去,结果起得太着急,忘记了自己身前还有一个小桌子,膝盖在一边磕了一下,疼得他直抽气。
「没事吧?」陆汾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歪歪扭扭的身体。
「没、没事。」季淙茗的脸色有些苍白。低垂着眼睛,神色郁郁。
斐垣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可恶,如果我能出去的话就好了。
从车内看,外面是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但斐垣才从车厢内探出半个身体,眼前的景色立刻就变了。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绿色的树叶褐色的树干。
一切看起来那样拙劣且稚嫩,像极了幼儿园小朋友们花出来的图画。连远处的房子也是歪歪扭扭的,蜡笔的痕迹明显得不能更清楚。
眨眼,灰红色扭曲的色块将世界划分得粗糙又规整。但是再一眨眼,又恢復了正常。
斐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稀薄的煞气简直不像猎杀场内该有的样子。或者说……
斐垣心情愉悦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站台上挤挤挨挨站着的,不是刚才涌下去的人,而是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
大概有十多个机器人站在站台上,看着自己的手和脚茫然无措。
斐垣下了车,低头,修长的手指消失不见,左手是圆滚滚的圆金属球,右手则是一根针的模样。
动了动手指,五根手指的感觉未变,只是外观不一样了。
「斐……垣?」身后季淙茗迟疑的声音传来,斐垣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圆滚滚的头,圆滚滚的身体,和可笑的圆球和针。
「哈!欢迎机械城的修补师来到我们童话城!」一个憨态可掬的熊猫玩.偶突然从一边跳出来,他的个子大概两米高,带着一顶只有他脑袋十分之一大小的小圆帽,身上的小西装绷得紧紧的,圆滚滚的大肚子几乎要将西装扣子的装订线撑断,西装裤短短的,配了一双马靴,几乎要将短腿完全盖过去。
熊猫城主的腿很短,胖胖圆圆的两隻胳膊在圆台上使劲儿地扒拉,肥肥大大的屁.股扭啊扭,几乎要将西装裤扭坏了,费了点力气才跳上了站台前面的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