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傻傻地躺着,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是有意识的,又觉得自己什么意识都没有,只知道在那傻乎乎的躺着。

最后的最后,没有人再来了,什么人都没有了。但也是那时候,他感到了一阵温暖得让人眼睛酸涩的阳光。

斐垣清醒了过来,很难受,很委屈,很痛,很冷,很痛苦,他觉得自己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几乎要把十几年的眼泪一口气全部哭出来。

但是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人。

常月笙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浅金色的眼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又温暖又美好。

斐垣听见她说:「等好了,我让人接你回家。」

声音略带冷淡,但是很好听。

斐垣看不清她的脸,但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人。

他艰难地颤抖着嗓子开口说:「谢谢您。」

斐垣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的声音中带着善意。

大概是昏睡时的温暖还残留在身体里,斐垣对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抱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眷恋。

斐垣醒后,没过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不知道常月笙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也不知道那即将是他噩梦的开始,更不知道那一次的衝突,本就是常月笙奔着要他的命去的。

斐睿安让人安排了盗窃的罪名泼在他脑袋上,但常月笙却不满足于仅仅让斐垣的名声坏掉。

她想要他的命。

一刻都不想等了。

但是斐垣命很大。

林语知道这是常月笙让人干的,所以拼命地找最好的医生找最好的医院抢救斐垣。也是斐垣命大,十几张的病危通知书一天天甚至一天好几张地下来,谁都觉得他活不了。

但他活下来了。

虽然少了半个脾,虽然左腿的骨头短了一截,但他活下来了。

十年回溯,斐垣和常月笙的见面提前了好几个月,但斐垣并不意外。

他太清楚斐睿安了。

比林语更强的报復心,比常月笙更孤傲的偏执,比斐程峰更执念的金钱欲.望。

他无法忍受有人跑出来和他争夺家产,无法忍受斐垣通过他搭上了斐程峰,无法忍受自己还有个私生子「弟弟」。

他接受不了。

所以他会偏激地想要毁掉斐垣。

高考只是个开始。但一开始就失败了,只会让他愤怒地理智都不要了。

走极端的斐睿安会有危险,所以把斐睿安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常月笙一定不可能再坐得住。

她不会让斐睿安有一丝半点受伤的可能,在这种可能还只是可能的时候,她会把它掐灭。

上辈子,斐睿安太过顺利。

食草系的斐垣最大的反应也只会像穿山甲那么缩起身体保护自己。偏偏,他连一身鳞片也没有。

所以只能如他们所愿地把打断骨头,磨掉性格,毁得一丝不剩。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斐垣能下狠手,自己杀了自己,从地狱归来,以一种格外偏激癫狂的状态将他们一起扯入了地狱。

斐垣没杀常月笙,他舍不得。

常月笙杀了林语和斐程峰,斐睿安又自己作死,唯一能剩下供他观察的,只有常月笙了。

可惜的是,常月笙疯了。

疯子,尤其是少有理智的疯子,对外界是没有多少感知的。

斐垣没了观察的兴致。

随便把她扔到疗养院去,让她自己折磨自己就好。

和常月笙近十年纠纠缠缠的过往在脑子里闪过,但其实也就那么一瞬间。常月笙要杀他,常月笙要他原谅,常月笙要疯了,常月笙死了。

斐垣没多大波动。

人才会有感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所以,应该是没有感情的了。

「常月笙,看到我过得很悽惨,你会高兴吗?」斐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里是毫不掩饰毫不做作的好奇,他是真的好奇。

二十一岁那年,常月笙拿刀要杀他的时候,她哭着摸着他的脸,对他说:「斐垣,你怎么总是死不掉呢?你为什么不死呢?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好生气,好难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过,但想来,是因为你阴魂不散地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吗?你去死吧,求你了,我好难受呀!」

「把你片成一片片,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死干净了?」

常月笙是外科医生出身,哪怕那么些年没动过刀了,但保养得当的她,手很稳,一片又一片。

斐垣很疼,很疼。

但他没哭,他只是很安静的看着常月笙,很安静。

他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死。他说过的,斐程峰的钱、股份、房子、车子、一切一切他都不会要,都是斐睿安的,他不会抢的。

他不抢,他不要,他不闹,他会很乖很乖的,他会躲得远远的。

所以……不要杀他,可以吗?

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但没有人信。

林语大概是信的,但她死都不可能让斐垣如愿。斐垣,必须要站在常月笙的对立面!

痛楚一点点侵占他的大脑,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涌,然后在某一刻,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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