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璋没脾气跟他胡扯,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官予城见他这样冷淡,顿时起了调侃的心思,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如今晋安里可以说属我消息最灵通,百官勋贵,大事小事,家长里短,没我不知道的。”
说着他语调一转,轻快道:“哎,就连景阳伯今日往靖怀公府递的聘书写了些什么,我都能给你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呢!你说消息灵通不灵通?”
顾问璋眼神一滞,用脚想也知他这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而是在说给他听罢了。
他垂眸落笔,语气淡然:“聘书不过都大同小异,你背的出来,我未必不能,算什么本事。”
官予城见他不接话,斜了斜眼看着他貌似写字,却又迟迟不动,一挑眉瞭然道:“想问便问吧,憋着作甚?”
顾问璋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手上这才动作起来,纸上很快便批出了一行小字,细看锋芒内显。
官予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起了口哨,耐心地等着,他不信他憋的住!
果然,下一行字才批了个头,顾问璋便突然出声:“温家不会同意的。”
“哟,你又什么都知道了啊。”官予城微微笑着,不置可否,“那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了?”
顾问璋终于也懒得僵持了,放下笔面对着他,改口道:“至少晚晚没有同意,否则她刚刚差人来便会同我说了。”
官予城忍不住一个白眼,吐槽道:“她以后若真的要嫁人,会告诉你就有鬼了,八成都不想再见着你。”
顾问璋皱眉欲问,他连忙抬手制止,认命道:“别问了别问了,我官七以后要再跟你这木头讲这些,我就是个傻子。”
官予城一手扶着额头,嘆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前我也觉着这世上最重要的不过我自己的野心,现在就算嘴上仍这么讲,心中却在叫嚣不停。”
“不过你倒是个做孤家寡人的料哈哈哈,七情去了六欲,你不称帝谁称帝。”
顾问璋忽略他的调侃,神情浅薄,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官予城无奈嘆声,自己去他案上倒水喝,这篇便算揭过去了,随口道:“明日要进宫?”
“嗯。”顾问璋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不咸不淡道。
官予城端着茶往他边上一杵,嘴欠道:“胆子倒是大。宫里可是他顾献的地盘,你这不是去送温暖吗?”
顾问璋嫌他挡光,挪了个方向:“晋安就不是顾献的地盘?你不还是活蹦乱跳。”
官予城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他顾献算老几?这原本应该都是我的’这种话。”
“如今是他的便是吧。”顾问璋冷然道,“最终鹿死谁手却不一定。”
官予城玩味地颇有深意道:“那不知王爷觉得,我官某可有机会做个得利的渔翁?毕竟眼下的晋安,我也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顾问璋露出一丝不明笑意,语气随意道:“官七爷过谦了。只是到底不姓顾,这个渔翁怕是也做不长久。”
官予城收起玩世不恭的脸,罕见地正经道:“也是。若我自己动手了,估计第一个起来讨伐我的,便是你小青梅家。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说到最后,语气里颇有几分惆怅。
顾问璋眼神微动,官予城同他合作之前,其实所拥有的势力与眼下没什么大的差异。虽不说百分百能敌得过顾献,但他原本就没打算与顾献为敌的。说到底,官予城之所以野心勃勃,不过是家事,谁做皇帝本与他无干,那又为何非要辅佐自己呢?
官予城可不是个没有野心,甘为人下的角色。且按他做事的手段,如有机会,应是更愿意自己做主才是。
一直以来的疑惑在他方才那句无意的感嘆中似乎有了鬆动,顾问璋问道:“怎么?敢与皇帝斗,却怕温家的讨伐?”
“是啊。”官予城恢復了笑兮兮的模样,又装作一本正经道,“小晚晚如此可爱,万一温家派她出来讨伐我,我可是一刻都坚持不住的。到时候多丢人。”
这人神态也是诸多神奇,脸上真的正经便会让人肃然,假正经却又一眼便看穿了。难怪这么多年游走晋安官场贵族圈,仍是如鱼得水。
顾问璋见他不想说,便知是个人私事了,因此也没多问。
官予城岔开话题,说起正事来:“你之前不是说太后行事诸多疑点?何不趁这个机会做你想做?……你可别同我说,怕连累你小青梅什么的。”
“我不做什么,她卷不进来的。”顾问璋道。
元氏这个人,其实对外并不十分热情,甚至还有些长居高位的贵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平易近人。毕竟从豆蔻年华起便居于深宫,一晃数十载,岂可人人交心?
而她对温冬晚可谓恩宠颇深。这个也好理解,毕竟温家于她有重生之恩,眼下温家小辈里能承她恩泽的也就这一个嫡幼女,对此顾问璋倒是从小便没怀疑过。
唯一可疑的,便是她对于自己的态度,实在是过于爱护了。
按道理,元氏自己的一个亲子,篡了她养子的位,虽说心里愧疚,但也不至于为了他处处与自己儿子作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