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伺候您换衣。”
锦岁接过金线绣凤纹的大红华袍,轻轻一抖,那顺滑散光的嫁衣就在她眼前倏地展开。
温冬晚是温家这一辈第一个出嫁的女儿,赵氏可以说是将这么多年的准备全用在她身上了。光是眼前这件嫁衣,赵氏早年便开始着人绣制,因为时间宽裕,所以做工自是精益求精,前前后后共计三年,才算大功告成。
温冬晚女工只算平平,没那个眼力,看不出这嫁衣如何,只知是非常好看的,比她以往见过的所有衣裳都好看。
嫁衣上身,顿时衬得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明艷动人,脸颊上也染了几分绯红。所以说女子嫁人的时候最是美丽,温冬晚原本多么小家碧玉的一个姑娘,这会儿也显出了几分惹眼的娇媚风韵。
正巧这时赵氏和温姝仪携手过来了,丫鬟便都自觉地退至一边。按规矩,新嫁女是要由母亲来梳三下发的,是谓破头,从此,便从女儿变作人妇了。
赵氏执起木梳,顿了顿才缓缓地梳了第一下。温冬晚等了半天,却也不见赵氏再次梳发。
她扭过头,望见赵氏眼里满含泪水,见她回头来看,赵氏忙抬手去拭,顿时一股伤感别离便弥散开来:“母亲……”
温姝仪见状上前两步揽着赵氏的肩安抚道:“母亲,晚晚大婚,咱们该高兴才是。何况虽然嫁出去了,可夫家隔得也不远,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坤王府和靖怀公府实在关係太近,温姝仪再怎么告诉自己小妹这是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心里却是不如赵氏那般伤感的,总有种晚晚只不过是去串个门的感觉。
赵氏心知不能误了时辰,便抹了抹泪,拿起梳子梳完了余下的两下,这才一边顺着温冬晚的长髮一边道:“这么些天,该唠叨的都说了,母亲也没有多余的话说。”
停了停又道:“只是你须知,虽然坤王府里简单平常,左右全府上下你头上也就一个王爷,他待你好,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放心。只是你这番说来说去还是嫁进了皇家,日后是福是祸,全看你个人造化了。”
温冬晚闻言便扭身扑进赵氏怀里,眨眨眼道:“母亲不必担心,日后如何女儿不知道,只是眼下,我很开心就够了。”
左右是她自己选的路,怎么样也要走下去。
“你开心,我也就安心了。不要委屈自己。”
两人连着温姝仪又腻歪了一阵,直到外头有人进来报时,赵氏这才摆正脸色,挥手让丫鬟上前来帮她盘发。
嫁人以后,日日都要盘发,也不知这丫头惯不惯。
赵氏由温姝仪搀着,看着丫鬟为温冬晚盘发上妆,心里诸多感慨。
等一切打扮妥当,外面天色已大亮,天边远远地浮着一抹亮红的朝霞,同温冬晚脸上的胭脂有十分的相像,喜庆怡人。
外面隐隐可闻乐音及鞭炮声,小丫鬟扬着灿烂的笑容跑进屋子,拍手高兴道:“夫人,小姐!来了!王府迎亲的队伍来啦!”
温冬晚闻言便想伸着脖子往外瞧,被赵氏一把摁住瞪了眼:“坐好,傻丫头。”
接着,赵氏拿了个东西双手一扬,温冬晚的眼前便被一片大红占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盖上了盖头,耳边的鼓乐喇叭声就越发明显了,温冬晚这时心臟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起来,手指拧在身前,安分地垂首坐着。
过了会儿,大概是时辰差不多了,有人上来一左一右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礼官在不远处高唱:“开门迎亲——”
噼里啪啦,有人点了几串新的鞭炮,现场一阵嘈杂,温冬晚除了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尖,什么都看不见,更是紧张兮兮。
手里被递过来一段什么东西,她下意识接住,才想起这是新郎官和新娘子要一人牵住一头的红绸。
那红绸那头……不就是顾哥哥吗?
温冬晚很想掀起盖头看看他,不然她现在真的有些慌得腿软。
大概是要上花轿了,旁边一隻手过来扶住她。那隻手不像是丫鬟,有些大了,像是男人的手。
温冬晚正疑惑。就听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线,微微带着安抚的意味:“晚晚,别紧张。”
温冬晚盖头下的眼蓦然一亮,就想偏头去看,可惜入眼还是一片通红。
待坐定,又进行了一些惯有的风俗,花轿这才在一阵鼓乐喧天中离了地,不疾不徐地往坤王府去。
进了坤王府,这里气氛比起温府,倒是拘谨了些,没那么乱糟糟的闹腾。温冬晚知道,顾问璋毕竟是大乐的王爷,宾客里好多都是朝里有权有势的,虽然是这么喜庆的日子,但谁心里还没个三分冷眼旁观呢。
此次坤王大婚,顾献派了三皇子来做这个主婚人,倒也规规矩矩。
礼官又伸长了脖子高声唱和:“一拜天地——”
顺顺利利地拜过堂,温冬晚被送进了洞房坐着,而顾问璋,还得在大堂招待宾客。
温冬晚这一等,要等到天黑,之前这些赵氏都教过,她心里自然有数。不过王府里自然也要有安排,不多时,有丫鬟端了吃食进来放着,说饿时候可以吃一些。
这丫鬟的声音听起来耳生得很,想来是王府里的。这次嫁进王府,赵氏做主让满年跟着过来,另外还带了几个小丫鬟,其他的包括锦岁,都留在了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