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一次为王妃梳发呢。满月心想,于是格外地仔细谨慎,怕扯疼了主子娇贵的皮肉。
满日带着人挑了几件秋裳,儘是时兴的款式,料子也都上好。不过说来坤王妃屋里的东西,每一样大概都是府里最好的。
温冬晚随手指了一件,满月正给她盘着发,因此不便转头,只是随口问了句:“满年呢?怎么没见着?”
满月和满日立即对视一眼,看到了各自眼里的考量。满月眼珠子一溜,哎呀了一声,嘟囔道:“王妃怎么还记着她呢?您都不知道,您遇险这些事,可都是她害的!”
温冬晚一愣,不解:“怎么这么说?”
满月盘好发,将首饰匣打开几个摆在她面前问她的意思:“满年姐姐——亏我还叫她一声姐姐,却没想也是这么个自私心冷的人。王妃待她那样好,她呢?竟不将您的安危当回事,王爷差人送来的信也敢怠慢,这才让王妃落入了陷阱,好不危险!”
温冬晚没去管那些个首饰,面上满是困惑。满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自然有数,不然何以如此信任她。
不说别的,万事定是以她为先的,何况是攸关性命的事。
“王妃别不信。”满月看她摇摆不定,顿时提高了声音,“这事儿是王爷手底下的人查出来的,想必不会是平白冤枉人。”
温冬晚沉默。满月便托着个首饰匣站在一边。
虽说她也被连累着罚了好些例银,但若是因这事满年失了王妃的宠爱,那最后还不是让她和满日有了出头的机会。而满日那笨丫头又不太机灵,往后还不是听她支使。
满月这么美滋滋地想着,心说这日子可算有点盼头了。
“那满年眼下在何处?”温冬晚侧头问道,因为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倒说不上很失望痛心。
满月给满日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帮着自己说,也好让王妃多信几分,但奈何满日实在没这份心思。
她颇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一边收敛心神答道:“被王爷下令关进地牢里了。”
温冬晚闻言就起身,被满月拦住了:“王妃!您去哪呀?地牢那地方晦气,您身子娇贵,可去不得!”
温冬晚蹙了蹙眉,冷然道:“我去见王爷,也不行么?”
满月只好连连点头,悻悻地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都说新王妃一向脾气很好的,平日里相处也是这样,但方才却觉得突然有些冷。
她这才惊醒,脾气再好的主子,那也是主子,怎容她在这里指手画脚,顿时不敢说话。
温冬晚见她这反应便知被吓到了,心里微微嘆了口气。只是满年在她心里的分量,总归是和其他丫鬟不一样的,不论这事内情如何,她也看不得其他人背后恶语中伤。
所以说,赵氏有时说她性子太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温冬晚犹豫了下,没有出言抚慰。想来她平日里确实少了些威严,这些下人们都不怕她。这种情况说不上是好是坏,但放纵家仆不是什么好作风。
是都该管管。
她恍了下神,想起自己如今管着的可是坤王府的整个后宅——虽然这后宅只有她一个女主子,但好歹还有那么多下人呢。
她这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是做温三小姐的时候磨出来的,做坤王妃想必不能照搬。
难怪出嫁前母亲要给她灌输那么多的管理后宅的本事呢。
“怎么起来了?”
顾问璋从院子一路进来,没让人报信,一进门便看见她站在屋子里愣神。他走到跟前,探了探额头:“还是没精神?怎么不多休息。”
“还不扶王妃去歇着。”
“不用不用。”温冬晚回过神来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头微微蹙眉,“王爷你告诉我,满年是不是想害我?”
顾问璋捏了捏她的手,见尚且温热,这才放下心,替她理了理胡乱披着的外裳,温声道:“她截了我给你的信,误时不发是事实。但要说她是不是存心想害你,你不如亲自问她。”
温冬晚立即反手牵住他的大掌,乖巧道:“那你带我去地牢好不好?”
“地牢不是什么好去处。”顾问璋牵着她到椅子上坐下,看见一边打开的几个首饰匣,又见她只盘了发却并未簪珠花步摇,便在匣子里挑挑拣拣,找了几支入眼的给戴上了。
“我叫人去把她带来,你就在屋子里问,屋子里暖和。”
“好。”温冬晚知道他在给自己簪花,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如何去搭配这些个琳琅满目的珠钗耳坠,但总觉得有些悬。
从地牢提人出来大概需要一些时间,顾问璋簪了几支,觉得差不多便停手了,还十分自觉地将铜镜拿过来递给她。
温冬晚在镜子里其实看不全,但单是正面能看到的一些,就令她哭笑不得。
她抬手将一支红玉花簪拔了下来,好笑道:“既用了碧玉珠花,就不要再用这个了,红红绿绿的你看着就不硌眼吗?”
顾问璋眉峰微微扬了扬,有些讶异的样子,轻轻低笑:“我以为你们女子觉得越鲜艷的便越好看。”
温冬晚嗔了他一眼:“那也不是这么个鲜艷法呀!”她四处瞄了眼离得有些距离的丫鬟,微红着脸飞快地说了句:“何况我簪花都是给你看的,你按你喜欢的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