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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还是喜剧?恩佐身体上的器官将会拯救六个人的生命。

玛米柯尼会先取出心臟,需要三十分钟的手术。然后是肝,要两个小时的工作。接着,肾臟组会取出他的肾臟,又要一个小时的主刀。然后,角膜。最后,骨头和其他组织。

不会有太多的东西留下埋葬。

“心臟将运往萨德伯里①,”莎利说,“他们说,交叉匹配很成功。”

【① 加拿大南部城市。】

彼得把笔记板放迴旋转纸架,然后穿过了通向医院其他部门的双重门。去手术室有两条同样好的路线。他选择了经过小礼拜堂的那一条。

他不信仰宗教。在他老家萨斯喀彻温省的家人是加拿大白人中产阶级清教徒。他最近的一次去教堂是参加一个婚礼,再上一次是参加葬礼。

从走廊上他能够看见班德罗夫妇坐在中间的靠背长椅上。母亲在轻声哭泣,父亲的一隻手臂放在她肩上。父亲的皮肤呈深棕褐色,穿着格子花呢的工作衫,上面还有水泥印迹。他可能是个砌砖匠。多伦多很多义大利人的后代都从事建筑业。他们二战后来到这里,不会说英语,只有通过干体力活使孩子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的孩子死了。

小礼拜堂在宗教派别上保持中立,但父亲还是向上望,似乎可以见到礼拜堂墙上的十字架,看见耶稣吊在十字架上。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而在萨德伯里的某个地方,彼得知道,一场庆祝活动正在进行着。心臟快要运到了,一个生命将得到拯救。那里的某个地方充满欢乐。

但不是这儿。

彼得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

彼得来到了净化室。从一扇巨大的窗户望过去,他能够看到手术室。手术组的大多数成员已经准备就绪。恩佐的遗体已经被准备好:躯干已经剃洗干净,涂了两层铁锈色的碘酒,外科整形后平放在手术台上。

彼得试图看看在训练时要求忽视的部位——捐献人的脸。彼得看不清脸上太多的部位,因为恩佐的头大部分都被一层薄薄的纱布包着,露出来的只有通风管。移植组刻意漠视捐献人的身份,他们说这样使手术更容易完成。彼得可能是惟一知道这男孩姓名的人。

手术室外有两个净化槽。彼得开始常规的长达八分钟的擦洗消毒手和胳膊,水槽上的数位化计时器记录擦洗消毒的时间。

五分钟后,玛米柯尼大夫来了,然后开始在另一个净化槽里擦洗消毒。他的头髮呈钢铁一样的灰色,下巴突出,看起来更像一个超级英雄而不是外科医生。

“你是?”玛米柯尼擦洗消毒时问道。

“彼得·霍布森,先生。我是生物医学工程研究生。”

玛米柯尼微笑着说:“彼得,很高兴见到你。”他继续擦洗消毒。“原谅我不能和你握手,”他说,一边哈哈地笑了。“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按照我们的课程作业要求,我们应该有四十个小时的与医疗技术相关的实践的记载。我的论文指导老师柯法斯教授安排我今天操作心电图仪。”他停了停说,“如果方便的话,先生。”

“好啊,”玛米柯尼说,“边观察边学习吧。”

“我会的,先生。”

彼得的净化槽上的计时器响了。手阴凉阴凉的,他不习惯这个。他把滴着水的手臂举到胸前,一个消毒护士把毛巾递给他。彼得拿着毛巾擦干手,然后穿上她举着的绿色无菌制服。

“手套多大?”她问。

“7号。”

她撕开一个袋子,取出橡胶手套,快速放进他的手中。

彼得进入手术室。头顶上,十二个人正通过观察长廊的玻璃天花板注视这里。

屋子中间的手术台上放着恩佐的尸体。他的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三根容量管,一根监测血压的动脉管,一根中央静脉管绕进心臟监测水合作用水平。

一位年轻的亚裔妇女坐在凳子上,双眼注视着容量检测器、二氧化碳检测器和容量灌注泵。

彼得进来之前,她也观察架在恩佐头上的心电图仪示波镜。

彼得坐在示波镜一旁,调了调显示器的亮度对比。

脉搏正常,没有迹象表明心肌受到了损害。

彼得打了个寒颤。从法律上说男孩死了,但他还有脉搏。

“我姓华。”亚裔妇女问,“你是第一次?”

彼得点点头。“我以前见过好几起手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

华戴着口罩,但彼得可以看到她的眼睛笑得起了皱纹。“你会习惯的。”她说。

屋子对面,锃亮的面板上夹着恩佐的胸部X光透视。双肺没有坏死,影像中间的心臟看起来很好。

玛米柯尼进来了。大家都转过来看着他,好像他是乐队指挥一样。“各位早上好,”他说。“我们开始工作,好吗?”他走到恩佐身旁。

“血压下降了一点点,”华说。

“晶体溶液,”玛米柯尼望着显示器说。“我们加入一点多巴胺。”

玛米柯尼站在恩佐的右边,紧靠着他的胸部。玛米柯尼的对面是一个负责消毒的护士,护士身旁是一个握着腹壁牵引器的外科助手。五个一公升装的盛着冰冷的格林氏乳酸盐的容器整齐地排放在一张桌子上,以便能被迅速地倒入胸腔。还有一个护士拿着六份密封的红血球正准备离开。彼得儘量不挡着床头附近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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