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话中暗暗指责祁染不懂事,祁染也没有提出异议,然而托着腮,挑眉笑了。
既然说她年幼不必计较,改日一定让他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不懂事”!
邵俨的视线始终落在祁染身上,将她说话时的神色细细地看了好几遍,他微微有些发怔,胸口涌起一阵阵酸胀来。桌上果茶的甜味不知道怎么浓郁起来,还没有喝便已经满是香甜。
被人护着吗……
叶谦吹完自然是满堂称讚,有些小姑娘几乎被他这一袭青衣晃花了眼。周家的那个小姑娘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就差把视线直接粘在叶谦脸上。
祁染却百无聊赖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吹的是个什么玩意,街坊家刚学笛子的小孩差不多也这个水平。若是单单看长相,她家小祖宗能甩去叶谦八条街去!
叶谦便算是个开端,今日难得大臣都带了家眷,那些小姑娘们自然是要露一手的。争奇斗艳一下,便是不衝着小皇帝和叶谦去,也要在未来婆婆的面前整一个好感。
于是,就看着这群青葱似的小姑娘一番吹拉弹唱。
祁染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颇有兴致的欣赏。这些小姑娘都不过十六七岁的,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华,技艺也算是精湛,看着自然赏心悦目。
一会儿又上前一个紫裙的姑娘,拿了绸带似乎是要跳舞。
“哇!这个小姑娘的腰也太细了!”祁染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吃了,反手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邵俨,声音中满是惊嘆,“我觉得我大腿都要比这个粗了!”
“嗯。”
邵俨看她欣赏女子倒是更为起劲,心下便是无奈,伸手递过去一方帕子,示意她将嘴上的渣擦一擦。
“你说,怎么会这么瘦啊?”
祁染接过帕子将嘴擦了,又擦过手,转头拉住了邵俨的胳膊,开始与他细细研究起来。
邵俨对上她亮闪闪的眸子,不由抿了抿唇角,低声道:“她们是自小便会控制的,不吃荤不吃油,每天都只吃一顿饭,而且……”
他微垂了眼帘和祁染说着话,面上的表情在外人看来甚至是冷峻的。但祁染能看到他眼中的生动,带着些无可奈何,却又极为温柔。
祁染原本是听着他说话的,可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还是很快就将她的注意全部吸引走了。
她托着腮,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邵俨,显然是走神了。
邵俨的唇角微抿,透出无奈来,却仍是继续往下说。
祁染的走神一直持续到小姑娘们表演得差不多,小皇帝都开始说送别柳国出使的人的客套话。她突然听见“柳国”两个字,才算是回过神来。
小皇帝还很大手笔送了一堆礼物,宫人一件件呈上来,倒是颇为壮观。
祁染喝着茶,看着那些礼物,内心倒是没有太多的波动,只不过偶尔感慨一句小皇帝的大方。突然宫人又呈上来几件乐器,摆在那堆金玉翡翠旁边,其实也就是带着比较鲜明的纣国风格的普通乐器。
她原本扫一眼便要收回视线,可是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笛子上时,瞳孔骤缩,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那是姑母的笛子!
“怎么了?”
邵俨察觉了她的异常,心下也是一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压低了声音开口。
“邵俨,这些都是纣国国库的东西吗?”
祁染面上的笑意去了大半,微微眯起眼睛,将那个笛子仔细打量了好几遍。这根笛子看着并不显眼,只不过用的竹子不是特别常见,并且上面的挂饰是姑母亲手打的。
“是。”邵俨不知道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识,但他看祁染的神色极为认真,便还是沉声解释道,“有的是积压了很久,还有主动上缴、抄家,以及从别处搜刮的。”
“嗯。”
祁染点头应了一个字,手指搓了搓下巴,眸色更为幽深。
这根笛子怎么会在这里?!
姑母以前很喜欢这根笛子的,只要战事不吃紧,她便常常会在月下吹笛。但是后来有一天,这根笛子突然就不见了。
而后,姑母再也没吹过笛子。
祁染一开始以为这根笛子是掉在战场上了,当时还派人去寻找了几次,但连笛子的碎片都没有找到。
可如今,笛子出现在了这里……
祁染将当初的回忆翻出来,一点点掰开揉碎。
柳国与纣国从未发生过战事,姑母镇守边疆,打的也都是些侵扰百姓的残暴异族。
小皇帝说的所有的话,祁染都没有听。她坐着等宫宴结束,和邵俨打了一声招呼,就起身去找了庄明。
“这是怎么了?”
庄明运了那些东西往外走,都还没有出皇宫,便被祁染截了下来。他不解地皱了眉,开口询问。
“刚才送的那些乐器在哪个箱子里?”
祁染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抛出一个问题,视线在几个箱子上扫过,面色微沉。
庄明颇为疑惑,却还是没有违背祁染的意愿,甚至在她打开箱子要找东西的时候从旁协助。
祁染打开礼盒,将那个笛子攥在手里,仔细地将上面的绳结看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