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梁寄秋轻轻吟道,她那如画的眉目中似乎带着一种似甜非甜,似涩非涩的神色,“盼琴,您可曾听过那江南的采莲曲?”
“盼琴未曾去过江南,因而未曾听人唱过。”苏盼琴看梁寄秋似乎陷入了回忆,便把青杨悄悄支远了点。
听到苏盼琴这样回答,她似乎也并不意外,这大兴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并不是每位女子都有机会出去走走的。梁寄秋美眸轻扬,远远地望向那接天的莲叶,似呓语似低吟:“在我十二岁那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或是再晚几天,我随二哥一起去嫁到江南谢家的姑母家小住。”
“西湖的荷花比这太液池开的还要密、还要美,真真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我与二兄没有坐画舫没带仆人,而是只雇了叶小小的扁舟和一名莲女,想切身感受下这采莲的乐趣。玩了没一会儿,我二兄便觉得无趣,躺在船尾小憩起来。我与他不同,我从来没有自己采过莲蓬,当时真的觉得有趣极了。我还记得那划船的小姑娘叫菱角,比我当时还小几岁……”
“菱角,你再往哪边划些,我看那几隻莲蓬长得好呢?”
“小姐,这可不能忘了里划了,那里面的水可深着呢!”菱角应声道。
“你就往里划一点,一点就行,那样我一伸手就能够到。”
菱角实在被梁寄秋磨得没有办法,便只能将小船再靠近点。梁寄秋尽力地伸着手臂,纤细的手指在莲叶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起来。
马上,马上就够到了,梁寄秋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着气。
“小姐,您不能再摘了,太危险了。”菱角小声地叫着。此时梁寄秋已经大半个身子探出小舟,在她折断莲茎的瞬间,脚底一滑一下向水面栽去。
菱角扔了木桨就要过来,可是到底有些慢了。梁寄秋紧紧闭起眼睛,认命的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掉到水里,忽然觉得腰上一轻,平稳的落在另一隻小船上。
梁寄秋惊愕地回头,就对上顾铉那双满是紧张的黑曜石般明亮的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好红,也不知道是采莲热的还是夕阳照的,只觉得此时他的出现就像神话般不可思议。
“我后来问他,你是如何来江南的,他说是陪太子来办件差事。”许是想到过去的美好,梁寄秋的脸上露出绝美的微笑,“我说他是跟着我们去的,他还不承认呢!盼琴,你说办什么差事能办到那西湖的莲池上去?”
苏盼琴看着这样的梁寄秋心里有些难过,也许她是真的不应该进宫的,但是既然已经成了顾钧后宫的昭仪娘娘,就将这些前尘彻底地封存在记忆里吧!
“寄秋姐,这些话,您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苏盼琴对梁寄秋的称呼也由梁姐姐变成了更为亲切的寄秋姐,毕竟梁寄秋将这不能外传的话告诉了她。
梁寄秋的墨瞳里闪过丝丝缕缕的仇怨,冷笑道:“麻烦,我怕什么麻烦,我现在恨不得就跳到池里了结了自己!”
苏盼琴一把抓住梁寄秋的手臂,急声道:“寄秋姐,你不要说这些傻话,你的父母、兄长该是多么伤心难过!包括,包括陛下都是万分疼惜你的啊!”
“表哥?我不过是把他当做亲哥哥,他也对我像妹妹一般,说出来也不拍盼琴妹妹你笑话,那次长乐殿掌灯的时候,表哥不过是安慰了我几句便去侧殿歇下了。”
第34章 三折
干封帝顾钧之前居然是在长乐殿的侧殿睡得!?
苏盼琴心中微微一惊,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
当日轮到梁寄秋的长乐殿掌灯之时,正值梁惜春被关之季,梁寄秋的身心都受到极大的打击,干封帝只是单纯地安慰一下表妹也是正常。不过,就算什么不做,在正殿同榻而睡也是正常,为何偏偏去了侧殿?不过这毕竟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若是她不说,苏盼琴也不便继续追问。
“寄秋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与燕王殿下之前到底如何,京中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们之间的旧情。但是如今您已经入了宫,成为这后宫中九嫔之首的昭仪娘娘。”苏盼琴略一迟疑,继续劝道:“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为妙。若你现在还是把燕王放在心里,就紧紧地锁在心底,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他了,当然也包括我。”
梁寄秋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露出迷茫的神色,悠悠嘆道:“盼琴,我的这种感情你也许永远都体会不到,你知道吗?从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从十五岁及笄开始我就想着哪天我一睁眼,母亲就告诉我八皇子来国公府提亲了,或是皇帝陛下指婚的圣旨传到府上。我已经等了整整三年了,不十多年十多年啊!”梁寄秋的眼神一时欣喜,一时讷讷,很快又带着近乎执拗的疯狂!
“兴许燕王殿下已经将这份感情放下了。”
“既然放下了,那他当日为什么要在清晖阁内拿走我绣的香囊!”
端午那日,燕王居然当真如此大胆!
苏盼琴掩住心中十分惊讶,只能开口继续劝道:“寄秋姐,你若再是这般不但会在宫中给你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必然会连累燕王殿下的,难道你真的想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