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夏日还算通风良好的立政殿,却因为聚满了人,空气中有着浓郁的、让人有些窒息的胭脂水粉味儿。
苏盼琴在座位上拿自己用薄荷汁浸泡过的帕子掩了一下口鼻,那清凉微辛的味道吸入鼻腔,才将胃中的不适稍微压了下去。
殷才人看见后,别过脸去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了句:“就你金贵。”
苏盼琴稍一抬头,发现远远站在自己对面的邢宝林,在朝自己笑了一下。
这邢若柳真是,这中秋家宴一别,怎么觉得她与“若柳”的差距愈发的大了?
所谓苦夏、苦夏,这么热的天儿,比人都是身乏体倦、精神不振,没有胃口,她咋还能又长胖了。
苏盼琴朝她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便又听殷才人哼了一声,在自己耳边冷言冷语的说道:“又在拉关係。”
这次苏盼琴也是有些恼了,微微含笑柔声道:“殷才人的是不是风寒还没有好,可别过了病气给陛下才是。”
苏盼琴这句不可谓不诛心,这殷雁婷连皇帝的一角都没碰到,要怎样过病气给顾钧呢!
“你!”殷才人狠狠地咬了咬牙,“你别得意的太早!”
苏盼琴原本也是不想与殷雁婷交恶的,按照她一贯的交往原则,若是能聊到一起去那自然最好,要不然就是彼此间客气着。
但像殷雁婷、姜婉清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那也就不必客气了!
王皇后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因为来的人多而变得有些喧闹的正厅一下子安静起来。
“本来不必叫各位妹妹跑一趟的。”王皇后的开场白十分的轻柔。
“但是,若是不让你们亲眼看看,本宫担心这般邪祟之事以后会愈演愈烈,将后宫卷的乌烟瘴气!”
这句话王皇后用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似利刃,一刀刀戳在场中每一位嫔妃的心间。
王皇后如刀似刃的目光落在了殿外,众人也跟着一起望了过去,只见两个小太监将那具盖着白布尸体运到殿外。
众位嫔妃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她们都没有想到王皇后竟然会将这等污秽、邪祟之物移到立政殿来。
“梁昭仪,经奚宫局查证,她是你长乐殿的宫女。”
梁寄秋一双美目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惊疑不定的看向王皇后。
“宫女白蔕!”
第55章 罪名
“宫女白蔕!”
王皇后的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劈在梁寄秋的身上,她的眼睛挣得很大,不可置信地开口道:“白蔕!怎么会是白蔕呢,她不是一直在太医署养伤吗?”
“前些日子嫔妾还派朱蕤去那儿瞧过她,说是恢復的很好,怎么会这样没了呢!朱蕤,你说是不是这样,五日前还让你去看过她,给她带了一匹料子不是吗?”
梁寄秋待人和善本就和善,和长乐殿的宫女都相处的很好。
而且,她一直认为之前那水晶枇杷膏之事是白蔕替自己挡了灾,代自己受了苦、毁了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因此即使白蔕不在长乐殿养伤,她也经常派人给她送东西去,并许诺只要太医允许,立刻调她回长乐殿。
“梁昭仪,赵兹已经去太医署核查过,这确实是白蔕,不会有错的。”王皇后轻嘆道。
此时,苏盼琴看梁寄秋想也没想的站了起来,不顾朱蕤的阻拦,居然直直的走向殿外。
众人的目光也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居然伸手掀开那掩着白蔕尸首的白布时,屋内就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甚至有人开始干呕起来。
其实场中众人不少都是见过几个月前白蔕那受毁之貌的,当时她的脸上有的不过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椭圆形红斑,最多就是有几颗红斑之上的水泡破裂开来,流出脓血、散发腥臭而已。
如果说当时白蔕的脸只是有些噁心,那现在绝对可以称之为恐怖!
只见白蔕脖颈两侧满布白腐,新肉生长迟迟,血肉与白蛆相间蚀臭不堪;脸部更是溃烂甚深,脸颊两侧不生肌肉,两腮之上更是内外穿溃,右颊之处甚至已经露出森然白骨。
眼窝处也因为上下眼睑的鬆弛似乎是要包不住一般,眼珠也隐隐往外凸着,想要掉出来;其手背也是遍身发生小疖,形如豆大,摇摇欲坠。
现在,终于知道兰芝那夜与井中的白蔕对上眼时,为何要失声尖叫。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可远比一个骷髅头还要可怕的多!
苏盼琴远远瞄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一个花季少女如今变成这般人鬼不识的模样,真是让人扼腕。
殷才人的位置因为离门口更近,看的也更为清楚些,她转过脸便捂着帕子开始干呕起来。
而在殿外的梁寄秋仿佛没有看见白蔕那可怖容貌一般,居然伸出手似乎想要将白蔕那挣得大大的眼睛拢上。
“梁昭仪!”
王皇后看着梁寄秋的动作,出声制止,“朱蕤,还不快把梁昭仪扶进来!”
朱蕤赶紧上前搀起梁寄秋,而梁寄秋却一把推开她,幽幽的问道:“朱蕤,前些日子你去太医署看白蔕就是这般样子了吗?你回来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朱蕤将头埋得低低的,咬着唇瓣没有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