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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咱们找到那个孩子。”

“然后怎么办?”车子横着甩过—个拐角,天使紧紧闭住双眼。

“不知道。”

“真让人放心。”

“我想……滚开,你这笨蛋!……你们的人会不会考虑……还有你骑的小摩托!……给我提供庇护所?”

“我正要问你相同的问题……注意行人!”

“他既然在街上走,就应该知道有多大风险!”克鲁利驾驶着不断加速的本特利,从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和一辆计程车之间挤过去,留下的缝隙勉强能插进一张最薄的信用卡。

“看路!看着路!医院在哪儿?”

“牛津以南某个地方!”

亚茨拉菲尔抓着仪錶板说:“你不能在伦敦中心区开到九十英里!”

克鲁利瞥了一眼时速表。“为什么不能?”他说。

“你会把咱们弄死!”说完这话,亚茨拉菲尔顿了一下,“会造成不便的灵肉分离。”他毫无说服力地改口道,随即放鬆了一点,“何况你可能把别人弄死。”

克鲁利耸耸肩。天使从没真正理解二十世纪,也就意识不到沿牛津街开到九十英里是完全有可能的。你只需要做好安排,保证没人挡路就行。再说,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沿牛津街开到九十英里,也就不会有人注意。

汽车至少比马强。对克鲁利来说,内燃机是一个天赐……一种神来……一笔飞来横财。当初他因公出差时,所骑的马都是那种双眼冒火、四蹄爆金星的黑色大傢伙。对于恶魔来说,这是一种社交礼仪要求。但克鲁利老是从马上摔下来。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动物。

到了基斯威克区附近,亚茨拉菲尔开始翻找汽车杂物箱里堆成一摞的磁带。

“地下丝绒乐队是什么?”他说。

“你不会喜欢的。”克鲁利说。

“哦。”天使不屑地说,“爵士乐。”

“知道吗?亚茨拉菲尔,如果你请一百万人各自形容一下现代音乐,估计没有一个会用‘爵士乐’这个词。”克鲁利说。

“哦,这个还差不多。柴可夫斯基。”亚茨拉菲尔说着打开盒子,把磁带塞进车载音响。

“你不会喜欢的。”克鲁利嘆道,“这盘带子放在车里已经超过两个星期了。”

本特利车从希思罗机场旁边疾驰而过,低音贝斯开始发出轰鸣。

亚茨拉菲尔皱起眉头。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他说,“这是什么?”

“柴可夫斯基的《又一场惨败》。”克鲁利闭上眼,车子迅速穿过斯劳区。

等他们经过沉睡中的白金汉郡奇尔特恩斯大学时,两人已经听过了威廉·伯德的《我们是冠军》和贝多芬的《我要自由》。这两首歌都不如英国作曲家沃恩·威廉士的《大屁股女孩》①好听。

【① 以上都是皇后乐队的歌曲,克鲁利说过在车里放上两周,所有磁带都会变成《皇后乐队精选辑》。】

牛津郡平原向西延伸,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出沉睡中的村镇。辛勤的农民们经过整整一天的社论指导、财政顾问或是软体编程工作后,都已恬然安睡。

小山上有几隻萤火虫兀自散发着冷光。

测量员的经纬仪是二十世纪的恐怖标誌物之一。只要把它竖在广阔乡村的任何地方,就等于在说:这里将进行道路拓宽工程,没错,还有沿袭”小镇传统特色”的两千所私人宅院。决策发展一目了然。

但就连责任心最强的测量员也不会在午夜工作。可事实就在眼前:三角架深深戳在草地里。当然,经纬仪顶上很少会绑着榛树嫩枝,也多半没有水晶钟摆和刻在架子腿上的凯尔特符文。

一个苗条身影正在调整装置上的球形把手,斗篷在微风中飘摆。这是件很厚重的斗篷,明显可以防雨,还加上了保暖内衬。

大多数有关巫术的书籍都会告诉你女巫们工作时赤身裸体——这是因为大多数有关巫术的书籍都是由男人撰写的。

这位年轻女子是安娜丝玛·仪祁。她很漂亮,但还算不上惊艷绝尘。所有部位分别来看都相当完美,但面部整体给人一种没有参照说明书就直接从库房里提出部件、匆忙组装在一起的印象。也许最合适她的形容词是”妩媚”,但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也知道该怎么写的人可能会在前面加上”生机勃勃”四个字。当然了,”生机勃勃”感觉特别五十年代,所以也许他们不会加。

年轻女子不应该深夜独自外出,就算是在牛津郡也不行。不过,任何鬼鬼祟祟在夜间游逛的变态狂如果敢跟安娜丝玛·仪祁搭讪,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毕竟是个女巫。而且正因为她是女巫,所以头脑特别清醒,完全不相信护身符和保护魔法之类的玩意儿。她更相信一尺长的麵包刀,这傢伙就别在她的腰带上。

安娜丝玛从目镜里看了看,略略做了点调整。

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测量员们经常小声嘀咕。他们会嘀咕“一眨眼的工夫这里就会出现一条辅路”,或是“三点五米,误差不超过一条蚊子腿”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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