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是我们家小棠自己说的,姓贺的天天骚扰他,每天放学都跟着他,像个变态跟踪狂!让他哪儿都不敢去!」宋晓俪指着贺母,「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啊?」
贺母抖着嘴唇说不出来话。
众人不敢说话,却已是小声议论起来。
「肯定是有误会,我们家小迟不会做这样的事……」贺母无力苍白地解释着,「等我问问他,一定给你们家个解释。」
宋晓俪移开目光,整了整头髮,继续说道,「这样的事,你问他他怎么会承认?算了,我们可以不追究,前提是你们家儿子不再骚扰我们小棠,不然……我只有报警解决了。」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一道雷电劈下来,照着贺母惨澹的脸色。
她本就心思敏感,一时间仿佛四周都是小声议论的声音,无数手指指着她的脊梁骨,让她不敢抬头。
那天她没有请假,学校却给她批了假,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家的贺尹迟淋了一身雨,手机进水坏掉了,再也开不了机。贺母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
她看见贺尹迟如同看见希望,紧紧握着他的手,「小迟,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吗?你没有骚扰人家,也不是……不是同性恋……对吗?」
说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的手有些颤抖,任她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这三个字会跟自己家沾上关係。
湿淋淋的水在贺尹迟的脸上滑过,「我没有,我没有骚扰任何人。」
他的话稍稍让贺母鬆了口气,可一下句,又宛如天堂坠入地狱,「妈,我喜欢他,但我真的没有……」
站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贺父给了他一个耳光,半点情分都没留,打给贺尹迟耳朵嗡嗡响,「你喜欢人家,可人家喜欢你吗?!」
「他……」
他竟说不出来。
贺父气得发蒙,「那你的行为对人家来说就是骚扰!他自己说的,你每天都跟踪人家,骚扰人家,要不人家母亲也不会找上门来!」
「不可能!」贺尹迟反驳,「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贺父吼道。
等到贺尹迟回到房间,他都无法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更无法相信宋远棠会说出那样的话。但事实摆在那里,宋远棠的母亲找到他母亲工作的单位,把事情传得流言满天飞。
可事实如何已经不再重要,那之后贺母大病一场,他忙得不可开交,出院后贺母精神也逐渐出现了问题,父母辞职,他们搬家,远离能远离的一切。要不是顾忌到他已经高三,没准还会让贺尹迟转学。
但和转学没有差别,因为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几乎没有回过学校,更没有跟宋远棠联繫过。家里花钱在外边给他报了班,那时候他已经接受了母亲的提议,准备去读警校。
他们的八年里,掺杂了太多的误会、纠葛、分不清真假的流言,和对彼此的复杂情感。
贺尹迟喜欢过宋远棠,相信过宋远棠,也怀疑过他,疏远过他,冷落过他,却始终做不到怨他恨他一下。他想,或许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真的不相信过宋远棠。
就像他当年说的,宋远棠不是那样的人。别人可能不了解,他还能不了解吗?
他放在心尖上疼过的人,怎么会是那样不堪。
虽然早在与宋远棠重逢时候,贺尹迟看到他的眼睛,就大约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误会,可直到今天,直到刚刚,宋远棠亲口说出来他也是喜欢自己,并且很久之前就喜欢,贺尹迟的心结才真的解开。
母亲的病一直是他耿耿于怀,过不去的心结,而宋远棠不需要为此负责。他没有指控过贺尹迟骚扰自己,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因为八年前他也同样爱着自己。
甚至不输自己。
是他误会了他。
贺尹迟再次向他道歉,向他们错过的这些岁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没有来。」
宋远棠不知道当年的内情,虽然当时觉得很冷很难过,可现在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已想不起那时的感受,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没关係的,是不是雨下得太大了,所以……」
「不是,是我家里出了点事。」
贺尹迟没有说明是他母亲的事,他不能告诉宋远棠。如果宋远棠知道贺母的病跟自己有关,跟宋晓俪有关,那么他会一辈子活在内疚中,永远都无法面对贺家。
「暑假过完以后,家里在外边给我报了学习班上课,之后就没怎么回学校了。」
宋远棠想到了什么,又不大高兴地说,「……听说你还去追别的班的女生了。」
「嗯?」贺尹迟愣了一下,想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是谁,解释道,「那是误会。是和我一个学习班的男生想追她,我帮他送了两次东西而已,正好给人看到,就让人误会了。」
那时候他没有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有些关係反而越解释却说不清。
只是没想到,让宋远棠也误会了这么多年。
「吃醋了?」贺尹迟勾着他的发尖拨弄,「怎么酸酸的?」
这么一说,宋远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耳根子红了,「是有点。」
贺尹迟舔了下嘴唇笑起来。
他想跟宋远棠说,不用吃醋,以前不用,今后也不用,再没一个人能超过宋远棠在他心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