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也叫『会放火』?」
林钰站在一众护卫身旁,打量着这一堆灰头土脸,衣帽凌乱的护卫,忍不住笑了。
都怪她平日里实在太过奉公守法,林府家规又严,请的护卫均是良民,祖上三代,没有入过牢房。你看这一个个的,才放了个火就吓成这样。他日如果需要举刀杀敌,能不能拿起来兵刃啊,还不如直接投敌算了。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做坏事的风范,今日倒是也算事成。林钰当下吩咐陈管事给这些护卫记下赏银。
陈管事哭笑不得,仍依令记下了。等大家回府四散,他忍不住上前问道:「东家有收穫吗?」
「有啊,」林钰神色沉沉,一双手在广袖内攥紧。片刻后道,「有人家想买咱们那块地,又不想正经讨要。干脆使了个阴招,想着如若我死了,那地便顺理成章落在他手里。」
「是谁这么歹毒!我这就去报官!」陈管事面色发红,怒气沉沉。
「是坏人。」林钰神情认真。陈管事又要说什么,她安抚道:「晚间吧,晚间我登门去讨换解药。」
「东家不可!」陈管事急道,「还是去报官吧!有官府做主,还怕他不给吗?」
林钰看定他片刻,安抚道:「放心,只是小误会。没必要惊动官府。」
都刺杀下毒了,还是小误会呢?
陈管事一时讪讪,他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东家虽然也信任他,却有很多事都瞒着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苏方回知道的多呢。
起码那个小师傅一直是瞭然于胸的神色,似乎东家做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
「你说东家为什么不报官呢?」
黄昏的时候,陈管事站在苏方回放置梭子的工架前,皱着眉头道。
苏方回额上的布带已经解下来,露出结了一片血痂的皮肤。他垂头凝神道:「你是说,东家翻墙而入?」
陈管事撇了撇嘴,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是翻墙好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又捋须摇头。
东家如此行事,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不行,一定要吩咐那些护卫,可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陈管事,」苏方回把手上的圆木放在案上,淡淡道:「你觉得如今大弘的官府,有公理而言吗?」
「当然,」陈管事肃然道:「执法公正,法纪严明。大弘开国百年,此时正是正气井然之时。」
苏方回嘴角勾了勾,没有回话。
他们身前的织架晃呀晃的,忽然咯吱声响,掉落一排木梭。
……
……
「快了吧?」魏书尧把手里的茶盏搁在案上,跪坐在地榻上,模样恭谨。
「还有两日。」一旁的魏夫人正把切碎的茶饼放入茶罗,抬手轻摇之间,细碎的茶末飘洒下来。举止从容,自成风雅。
「劳母亲费心。」魏书尧躬身把放置桔皮和薄荷的竹製小筐递过去,温和道。
「你也少喝些酒。」魏夫人神情温和,「空閒了多来我这里饮茶,你父亲这些年就饮茶多些,睡得便比先前好。」
魏书尧点头称是,又道:「父亲最近可是越发疼爱小弟了。连洛阳最赚钱的铺子,都给了他。」眉目间些微懊恼。
「那怎么是给,」魏夫人嗤声道:「你也太小性子了,青崖不过是帮你管管生意。早晚不还是你的。」抬手把滚烫的沸水倒入茶壶,又道:「青崖是个好孩子,可惜命不好。」
「怎么命不好了?」魏书尧反驳,「他母亲那样的身份,也能进得了魏府,白让他们母子享了这多年的福分。」
「不多了不多了,」魏夫人劝慰道:「我已拜託了节度使陈程,万县令去回禀年事时,就会跟他提一提。」
「真是兜了个大圈子,」魏书尧几分不满,「找山贼咔嚓一声就解决了的事,非得劳累母亲操劳。」
「这样才稳妥。」魏夫人温和道,「就像林府那块地,也只有这样拿到手,才不令人生疑。不然平白无故地,去买她一块地。就算当时不怀疑,此后也会留意。」
「母亲说的是。」魏书尧笑着点头。
魏夫人亦笑了,随手给魏书尧斟茶。
这时候忽听得敲门声,有小厮推开门跪在地上,向内禀报:「夫人、少爷,林氏绸缎庄东家林小姐求见。」
室内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怎么来了?」魏书尧惊道:「她不是快死了吗?不见!」
魏夫人抬手拦住要起身离去的小厮,笑道:「唤她进来吧,还没有毒发呢,她又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思索片刻又道:「她带了人吗?」
小厮躬身道:「只有一个丫头。」
魏夫人点头,「那就好。」
那日受伤中毒的还有林钰一个跟班,过几日他们全都死了,因为那跟班今日没有来魏府,官府便不能判作跟魏府有关。
小厮起身去报,不多时,一个女孩子由小厮引着,步履从容,出现在茶室门口。
魏夫人一双眼睛蓦地睁大。
这是她第一次见林钰。
在此之前,这个女孩子已经两次让她的儿子难堪。第一次,以手握魏氏跟山贼勾结罪证为由,骗得她心思单纯的儿子损失了几千两银子,她又拒掉跟魏府的婚事,断了他们的计谋。
第二次,高价收购魏氏低价倾售的绸缎,又製作成衣,在宫廷采选之时大大赚了一笔银子,挫了儿子的锐气。
她一直以为这女孩子一定脸含锐气,神情拘谨。可是一见之下,却跟想像中的大不一样。
她穿着鹅黄小袄,刺百灵染群青的百褶束腰裹着及踝长裙,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身形微瘦,眉目清秀,眼神温和,脸上透着一丝灵动。魏夫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