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色里几分清凉。
在这清凉中,眼前划过刀峰的亮光。
禁军头领心中只是一惊,便下意识侧身躲避。然而那刀光追着他,竟然似乎逃脱不得。
刀的主人,赫然是当朝太子。
「也许你们统领大人忘记了,」太子在运刀腾挪间不忘了揶揄道,「李氏子弟,虽为皇族,但自开国始,便没有不学武艺的。」
禁军头领持刀反击,平日里看起来文弱的太子却忽的动若脱兔、迅捷无比。
对了,太子的教学师傅里,有一位是当朝辅国公崔尚文。
崔氏的刀法这么厉害吗?怎么见得辅国公亲传的崔泽,也只是一般样子?
禁军头领神思恍惚间,手臂忽的一麻,当的一声,刀柄脱手。跟着脖颈处一紧,自己竟然已经被比他矮上一头的太子制住。
脖子上旋即一凉,痒痒的,是刀刃划破皮肤的原因。
「若不想你们头领死,」太子冷然道,「便把马匹留下,再退后十丈。」
那内侍紧紧贴在太子身后,瑟缩成一团。此时看到太子这般厉害,眼中不由得闪出亮光。「听到没有?」他也跟着喝斥道,「都退后!」
并排站立的兵丁神情也是一片木然,良久,内中的一人道,「殿下或许太看得起咱们头领了。」
说着退后几步,从马身的遮盖下取出一把弓箭来。
弓箭瞄准太子,没有半分犹豫,张弓离弦。
噗的一声,箭矢穿破禁军统领心胸而过。与此同时,太子的刀也已经割断他的喉咙。
那内侍嗷的叫了一声。
下一秒,却已经迅速扑在太子身上,挡住了第二支剑。
……
……
密林。
虽天际隐隐有些微光,然而密林中的人静立道旁,没有敢吱声的。
他们的头顶,赫然一艘船隻被吊在杨树枝桠上。
「怎么还没有来?」黑暗中有人问道。
「兴许是耽误了,安排咱们在这里等候,就是为了若汴州府卫队护着太子,咱们好截杀。」一人答道。
藏在一块木桩后的人点了点头。
「喂,丁三,你包里的牛肉还有没有了,给哥来一块!」有人趁着大家开口说话,小心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咋了?不愿意也说一声啊,真小气。」那人嘀咕了一声。
「他没有不愿意。」一个声音冷冷道。
接着,似乎有阴影笼罩下来,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在树林后出现,缓缓走了过来。
「只是他死了,」那人道,「你也没有必要再吃东西。」
已经不需要躲藏,敌人什么时候竟然抄到他们身后了?
道旁的人呼呼啦啦站起来一片。
「你是谁?」有人问道。
「哦,我只是个小船夫罢了。」顿了顿又道,「既然有人抢在我前面立功,我便做些小事吧。」
小事?
杀了他们竟然是小事吗?
那人的脸庞浸没在夜色里,如修罗临世。
……
……
因为连日降雨,杨树林内虽然人马喧闹,却扬不起半点尘埃。
眼前的人已经再次举起弓箭。
「等一下啊。」忽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干脆爽朗,伴着马蹄在地上的踏踏声。
兵丁一惊,朝后面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明的光晕里二十多匹马并骑而来。为首的是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其中一位正扬着手里的刀,大咧咧看向这边。
声音姿态,有几分熟悉。
「怎么样?」那男人喊道,「你们交出太子,我便饶了你们。」
那兵丁冷哼一声,「恐怕这位爷肯饶了我们,统领大人不肯饶吧。」
「妈*!」那人咒骂一声,「老东西果然反了!」
再不说话,骑马便朝这边奔来。
地上的骑兵把弓箭调准好方向,正朝向马上的男人。
「敢射你崔大爷!」马上的人已经扬刀奔来,正是崔泽。
噗——
声音黯哑。
骑马而来的另一个男人淡淡道,「你有箭,当我们没有吗?」相比崔泽,他的声音要清脆一些,像个女子。
举起弓箭的那人来不及思索,瞬间倒地,箭矢失了方向,只扫过崔泽鬓角,嗖的一声没入黑夜,不见了。
他的胸前插着一根小小的弩箭。
两队人马已经撞在一起。
因为这一队先前的骑兵下了马,被崔泽一队在马上来回劈砍夹击,顿时惨叫声连连。
没一会儿,崔泽拎着一个男人丢在太子脚边。
太子正把那内侍的身子放平,一片兵刃交接中,他仍似乎站在生死之外。
「原来崔兄也在这里!」见到崔泽,太子的声音里几分愉悦。
「喂,错了辈分了。」崔泽眉头一挑,眼中几分戏谑,「我管你叔父,叫哥哥。」
太子神情含笑,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那人浑身是血,好在还有一口气在。
「禁军统领司马伦,真的反了吗?」太子语气温和,看着地上那人问道。
那人只是哀叫了一声,并没有回话。
崔泽只好踢了他一脚。
这一脚再次刺激到疼痛,地上的兵丁嚎叫一声,声嘶力竭道:「杀了我也已经晚了,约好了,若晨起我们回不去,黄河也是要捣出个窟窿的!」
也就是说即使凭信送不回去,也要赌一赌太子不谙水性的特点,来一次洪水之灾。
……
……
「拴好了?」
黑暗中冷冷一个声音,从河中小船上传来。
拴好马的兵丁吓了一跳,抬眼去看,见夜色里一个高瘦的身影站立船头。
统领竟然还派了船夫来接吗?
兵丁一时间怔怔,含糊道,「就等讯息了。」
「就靠这几匹马,成吗?」那人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