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后,淡淡地说:你在揣度本座?你可知本座杀你连手指都不用动。
晚辈自然知道,但您并没有杀晚辈,不是么?
那只是因为本座不想,而且杀了你,事情会变得无趣许多。
顾白衣温和地问:何为无趣?何为有趣?
你想知道?
她笑了笑,晚辈愿闻其详。
白玉霜唇角微动,抿出一条好看的线。
她的身体在月光的掩映下,一半是明亮,一半却笼罩在阴影中。
随后她轻轻地说,希望你不要后悔,也不要让本座失望。
铮
是剑出鞘的声音。
一柄泛着冷光的剑,贯穿了顾白衣的**膛。
嘴角漫出鲜红的血,顾白衣却没有伸手去揩。
她只是垂首,望向那柄剑。
这把剑让她想起了一些事。
前世,大殿之上。
顾白衣杀死姬容后,持剑坐于凉阶上,看着千瓣朱砂梅簌簌飘落。
殿外依稀传来脚步声,她倦了,所以未曾回头去看。
那时亦有银剑出鞘的声响,之后贯穿她琵琶骨的,似乎也是这把剑。
顾白衣想,白玉霜不常用剑,但并不代表她不会用剑。
此时,白玉霜冷酷地看着鲜血从顾白衣的**口喷溅而出。
哪怕血溅**自己脸上,她也未曾皱一下眉头。
顾白衣的眼睫轻轻颤动着,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很想大笑。
但最后她却没有笑,只是哑着嗓音轻声说:多谢前辈赐教。
即使被长剑贯穿,支离破碎的心脏却还在跳动,因为她是个怪物,一剑穿心是不会死的,顶多只是疼一疼罢了。
甚至当白玉霜拔出剑,带出一地的鲜血时,她的身体也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倒下。
脖颈的凤凰图腾振翅而飞,血红与黑线密布,源源不断的魔息涌入心脉,筑成一道屏障,修复着那道被剑贯穿的窟窿。
白玉霜的指尖拂过剑刃,剑身沾上的鲜血涌动着魔息。
那是十分汹涌强大的力量,仿佛上古时期奔腾而来的海啸。
那一刻,白玉霜意识**许多,也想**无尽的可能。
散华真仙,传说中的五把剑,献祭仪式,大祭司陨落前预言的魔种。
这些东西都需要眼前这个人或者不能称她为人。
白玉霜笑了笑,对顾白衣说:百年前大祭司曾预言,天魔将重现人世,你应该知道吧?
宝箓集市内。
姬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韦宗丘,问道:五把剑?
韦宗丘摇着折扇,宗门试题向来没有顺序,三年前韦某在第一百二十二卷 见到这道题,未曾答对。去年又见着这题,结果还是错了。
他笑了笑,继续说,这题困扰韦某数年,所以韦某想问问,姬师姐可知晓此题的答案?
姬容想起自己写的眉来眼去剑、七上八下剑,沉默良久。
那你显然是问错人了。
但姬容今天横竖无事,寻思着缓解一下考前压力挺不错。
于是她点点头:关于这五把剑,我确实听说过一些传闻。
柳凝雪把玩着手中的鸭子,站在一旁听着姬容讲了一段很长的故事。
据《修真秘闻录》记载,传说千年前修真界还有真仙的踪迹,一位封号散华,一位名为鸣华。
那时两位真仙维持着修真界的秩序,但无人知晓他们从何而来。
他们只知道两位真仙是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神祇,是他们的守护神。
鸣华真仙告诉他们,只要突破了归尘境,便可穿越未来、回溯过去,通往方外之地。
此言一出,便是樵夫渔人,也抛下营生,遁入山林中修道,为的便是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方外之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晓,但在人们的想象中,那里远离纷争,汇聚天地灵息,生活在方外之境的人定和两位真仙一样,万年长存。
鸣华真仙无心世俗,很快便回了方外之地。散华真仙却喜爱大江大河,留在修真界游历天下。
人们皆以为散华真仙无欲无求,是太上忘情的得道之仙。
因为散华的寿命漫长无涯,她万年来穿梭于各个世界之间,享受着永恒又孤寂的生命。
没有人告诉她何为情爱,她似乎生来就该维持秩序,做天上的一轮孤月,站得很高,同样也寂寥入骨。
直到那**,散华真仙行至神宗,瞧见站在桃树下折花的女子。
女子眉目清隽,笑起来好似一道银钩。
她停住脚步,很认真也很专注地看着她折下那枝桃花,却听**剧烈的心跳声。
散华真仙未曾想到,自己的心脏竟还会为他人震动。
她本以为自己就是方外那座钟楼,一生只负责纠正混乱的时间,维持所信仰的秩序,但她没有想到,有朝一**自己也会错乱。
听到此处,柳凝雪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所以散华真仙爱上了那位女子?
韦宗丘摇摇头:不能说是爱,原文中写的是散华惊,引其为挚爱。
这不一模一样吗?柳凝雪无言以对,原来韦师兄也知道这段传说啊。
韦宗丘有些无奈:师妹啊师妹,但凡你看过一本长老们所提及的书,也不会出此一问。
姬容努力回忆着策划关于前代天坑的背景设定,继续说了下去。
但散华真仙最终没有显出真身,只是静静看了那名女子两百年,看她靠在桃树上喝酒,也看她嫁作他人,生儿育女。
她做了一直以来她该做的事,悲悯而仁慈地俯瞰着众生,只是当目光看向那位女子时,会变得格外轻柔。
凡人的寿命还是太过短暂,散华看着女子容颜老去,神韵不再,昔**美丽的双目也变得浑浊不清。
散华的目光却依然轻柔,偶尔她会倚在廊下,看女子躺在凉椅上晒太阳。
春光融融,年迈的女子眯起眼,对着空荡的庭院一问: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