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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剑名不奈何 作者:淮上

徐霜策低声训斥:「不要闹。」

宫惟置若罔闻, 突然伸手把徐霜策衣襟稍微往下拉了拉, 在他脖颈受伤处小心翼翼查看片刻, 才小声说:「我不要你再为我以身相代了。」

他没有叫师尊,甚至没有用敬称,说的就是「你」。

徐霜策呼吸停了一瞬, 肌肉微微僵硬,少顷才重复:「不要闹,你……」

宫惟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像抱着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宝,用力把脸埋在他肩窝里, 闷闷地道:「不要再下以身相代术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虚之来回望着度开洵与白霰, 惊愕之余被彻底弄糊涂了:「白真人为何会在这里?到底谁是定仙陵兵人丝一事幕后主使?」

白霰在面对旁人的时候仍然十分平和愧疚:「是我。」

「你?!」

这时度开洵张开眼睛,嘶哑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霰说:「十七年前。」

儘管心里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但此刻亲耳听到答案,还是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心臟。度开洵足足停顿良久,才短促地笑了声:「所以这六千个日日夜夜,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你都在想着怎么为他復仇,每一次你看着我的时候都在想着如何要我的命,是吗?」

白霰不答。

度开洵终究意难平,问:「我魂魄直接夺了他的舍,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白霰脸色冰冷,他指间那段丝线极不寻常,灵力璀璨犹如黄金,将瞳孔映得森寒:「知道你为何挣脱不开这段兵人丝么?」

「……」

「当年你对我下撕心之诅的那个深夜,我本该立刻开始心裂而死。是澄风大人将自己的阴阳双元神活活剖开,用全部阴元神,炼出了这段灵力巨大的兵人丝。」

度开洵眼底不甘的神情微微发生了变化。

十七年来他并不知道那个血咒早已应验,直到在金船上发现端倪,才如遭雷殛。但在巨大的震惊和绝望之余,却没有回头去想——正常兵人丝不可能抵抗住撕心血咒的强大法力,长孙澄风当年到底牺牲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迴避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长孙世家嫡系最强的天赋就是阴阳双元神,阳元神以剑证道,阴元神意控兵人。长孙澄风此举等于葬送了自己身为鉅宗最强大的能力,顺带这辈子的修行也就到此为止,永远不可能有丝毫进境了。

撕裂元神,剜骨之痛,且事发突然无暇犹豫,那个男人真正是在一瞬间内就清醒地做出了决定。

「我的心臟与澄风大人元神想通,所以他死的那瞬间我便已经知晓一切,但十七年来你没发现丝毫异常,因为你想不到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做到何等地步。」白霰尾音轻柔却带着颤栗:「就像你永远也想不到,十七年前你藏在这深渊中刺杀澄风大人时,为何得手如此轻易——不是因为你比他强,只是因为他伤重未愈。」

度开洵的整张面孔都已经完全失却了血色,白霰笑了下,极轻地一字字道:「你做梦也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人与你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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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头顶千仞绝壁之上,那一线天已完全变成了沉黑,此刻才不过申时。黑虹贯日天象不祥,外面的风雪应当已经极为猛烈了,以至于地心中都隐隐能听见尖锐的哨声。

柳虚之震愕之余,终于明白过来:「可是既然十七年前已经发现鉅宗惨死,为何当时不说?」

「只要二公子不死,就仍然拥有我的一部分控制权,因此我元神与魂魄内设有重重禁制,甚至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求救的暗示。只有当主人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时,这项禁制才能稍微解除。」白霰沉缓地摇了摇头:「成为兵人就像被禁锢在了囚笼中,一举一动都无法自主……非言语能诉,亦非常人能想。」

柳虚之心下顿生恻隐,但转念一想又不对:「那你怎么可能是定仙陵惊尸的幕后主使呢?」

白霰浅色瞳孔映着兵人丝锋利的灵光,轻声说:「报仇心切,一念之差,与人勾结。」

「与谁?!」

「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是谁,甚至不敢肯定它是不是个人。」白霰迟疑数息,才道:「月余前某天,我无意间在水银镜中看见了一名鬼修。」

在水银镜中出现的鬼修。

柳虚之登时想起了自己险遭屠戮的数名弟子,神色大变:「你也中镜术了?!」

连徐霜策都眼尾一瞟而来,只见白霰点点头:「我知道它必定是阴邪之物,本不欲与其纠缠,但它却对十七年前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让我亲眼看见了澄风大人……被刺杀那一刻的画面,然后才问我想不想报仇。」

时隔十七年再让白霰亲眼见证长孙澄风的死,用心之毒当真无与伦比,白霰怕是立刻粉身碎骨都肯。

果然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答应了。」

徐霜策问:「是他让你抽取一根兵人丝,放进定仙陵法华仙尊尸身内?」

白霰是鉅宗道侣,利用身份之便进入定仙陵不是没可能的,出乎意料的是他摇摇头:「不,它只是问我要了一根兵人丝。开始我以为它要的是我心臟中澄风大人灵力最强的这一根,但不知为何,它指明要的却是二公子十七年前所炼的丝线。」

徐霜策视线向度开洵一瞟。但度开洵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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