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熠甜腻道:「不能,我高兴死了,忍不到回去了,现在就想亲你。」
熟悉的撒娇的语气,但已经有了比往常更多的笃定,及已臻成熟的自如。似乎再和他对视多一段时间,就会溺毙在他的深邃的眼中。
简禾如同受到了蛊惑,鼓起勇气,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抬起头,生涩地含住了少年的薄唇。短暂一瞬,即被反客为主,揉进了怀里。贺熠弯下腰,深深地吻住了她。
……
本性使然,无论是哪一世,贺熠都很少有达不成的事情,也极少为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上一辈子,他绝无仅有的遗憾,和懵懵懂懂的喜欢,都给了简禾。
在仴城时,他曾问过简禾:「如果你早点儿出现,我的人生会不会有所改变?」
在潼关的牢房中,他又说过:「如果你早点儿出现,我就不会做那么多『坏事』。如果我没做那么多『坏事』,你就会很喜欢我。」
都是无解的憾事。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前世所圆满不了的心愿,终于在今生了却。甚至,他不仅仅得到了自己拼命想要的「喜欢」,还得到了比期盼更多的、满溢的爱。如同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倔强地走了很长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总算被人抱住了,紧接着,还被塞了满嘴的糖。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匆匆数年。
朝晞烂漫,莺飞春涧,漫山遍野皆是无垠的春光。
天岂山上,几株茂密挺拔的树后,有所别致而又漂亮的房子。围着院落的篱笆爬满了被打理得很好的碧绿藤蔓。角落里,还趴了一条懒洋洋的大黑狗。
——在成亲以后,简禾与贺熠仍在践行游历九州的约定。尝遍了各个地方的长寿麵和糖人,喝过了后劲十足的美酒,赏玩过大半个九州,见到风景好的地方,便定居一段日子,休憩好了又再次启程,别提有多潇洒自在了。
兜兜转转,七年以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天岂山。
不光是因为倦鸟想要归巢,还因为一个呱呱坠地的小生命,让他们真正有了安定下来的念头。
一别经年,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可见天岂山绿意更浓。记忆中那些村民的面目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但是依旧和善淳朴。摇着蒲扇的老人进了坟茔,朝气蓬勃的孩童在斗蟋蟀。织娘挽着髮髻,与他们擦肩而过,抬眸那一下好奇的神色,依稀还是当年望见贺熠时双颊飞红的村野姑娘。
当年简禾与贺熠住过的房子,虽经过日晒雨淋,但还十分完好地保存着。修葺一新后,便又是一处最熟悉温馨的家。
吱呀一声,一个矮墩墩的、玉雪可爱的布衣小男孩推开了柴门,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院落里晒太阳的大黑狗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睡觉了。
「别跑那么快。」说那迟那时快,一隻修长的手就揪住了小男孩的衣领子,将他一提,轻轻鬆鬆地抱上了臂弯。
一晃多年,青涩稚气的俊俏少年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酿出了醉人的芬芳,唯有眉间一缕红痕明艷依旧。
贺熠道:「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吗?」
小童晃了晃小腿儿,轻快地道:「知道!今天山下面有花灯看,爹娘要带我下山玩。」
贺熠捏了捏他莲藕似的小腿儿:「嗯,山下人多,一会儿要听话,别走丢了,听到了吗?」
小童眨眨眼睛,无辜道:「我一直都很听话呀。爹爹你才要乖,不要惹娘生气。」
贺熠眯了眯眼睛,作势要鬆手吓唬他,小童哇哇大叫:「你又欺负我!」
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呢?」
简禾掩上了柴门,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自然而然地牵上了贺熠空着的另一隻手,相视一笑:「走吧,下山啦。」
飞花的山路上,依稀还能听见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爹爹,我想骑马马。」
贺熠拍了他的小屁股一下,道:「就你事儿多。」
虽是这么说,但话说完了,他还是让孩子坐到了自己的肩上,看更远处的风景。
「娘,你们什么时候去捉怪物呀?我也想去看看。」
简禾考虑了一下,道:「嗯……你太小了,要等你长大点儿,会保护自己时才行。」
「好吧。爹爹,那你什么时候才教我学剑,什么时候带我到山上去抓兔子?」
「上山玩可以,学剑免谈。」贺熠啧了一声:「你多大的人啊,学什么剑,你有剑长么?」
小童不服气道:「用木剑也能学呀,学了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贺熠眉头一皱:「什么?有人欺负你吗?」
「多虑了,只有你儿子欺负人家孩子的份儿,哪有人会欺负他。打不过别人了就卖乖,别人就心软了。」简禾捏了捏贺熠的手,嗔怪道:「这小恶霸的模样,也不知是像谁。」
贺熠扑哧一声笑了:「好吧,性子像我。」
简禾斜睨他:「你承认得倒挺爽快嘛。」
贺熠凑到她耳边,恶劣地低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抵赖不了。」
「大白天的,别乱说话。」简禾哼了一声,又道:「只有性子像你吗?」
贺熠悠悠道:「相貌融合了爹娘的优点。」
孩子又期待道:「娘,我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