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就是姬大公子的生母,即是这个故事中,焰隼雌鸟的化身。
怪不得姬钺白宁可忍受每个无月之夜的煎熬,也不去求那三滴血。因为他已经尝够了受制于人的滋味,一旦开始接受新宿主的「滋养」,他就会产生依赖感,然后再一次受制于人。
「钟氏?血蛊?」姬钺白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波澜不惊道:「夫人,我只是在说焰隼的故事罢了。」
「不管是焰隼还是人,我都谢谢你愿意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乔迩下定了决心,道:「那我也实话告诉你吧,我昨天晚上,不是因为迷路才找到扬善堂去的。我怀疑躲在岁邪台上的魍魉……是纵蛊杀人的,而且,它现在就附身在聂夫人的身上。」
说罢,她飞快地将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告知了他,还小心地省略了不该说的内容。唯独没有提到对蓝巾贼的怀疑,毕竟这就牵涉到了乔小姐被毁容的细节。
这件事,她还是想自己去查。
听完,姬钺白并没有露出很诧异的表情,乔迩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也只是怀疑。」姬钺白看向她,深深皱起了眉:「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你就更不该私下接近她。」
乔迩张了张嘴,不敢说自己会仙功,只好道:「好吧,我下次一定会和你商量的,同理,你有什么也要和我商量啊。」
姬钺白忍俊不禁:「为何?」
乔迩嘿嘿一笑:「还用说,我们是夫妻,也是盟友啊。」
盟友……
姬钺白的唇边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凝视着她。浅灰色的眸子映着日照的光,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辉:「好吧。」
如今岁邪台人人自危,那东西害人时,应该会有所收敛。但也说不准哪天又会凭空消失几个人。为此,姬钺白下了命令,每日都要点清下仆的人数,一旦少了人要立即上报。
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是聂夫人,但是若没有真凭实据,反而惊动了它,那东西说不定会转移宿体,那就更难抓住了。除非让它自己现出真身来。为了应对那一天,从它身上偷走血蛊虫,乔迩必须早点养好手臂上的伤。
几日后,她正盘着腿,坐在梳妆镜前看书,头上忽然多了片阴影。
一袭红衣的姬钺白站在她身后,俯下身来,手撑在了她眼前的桌子上,低下头道:「夫人,我要与砚奚下山一趟,今天下午就回来。」
那阵幽幽的梅香味飘入了她的鼻腔中,乔迩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姬钺白好像转了性子一样,以前分明去哪里都不说,把她当成空气,现在出个门、做什么事都跟她汇报。就像是普通的丈夫在出门前,担心妻子担心,而特意给她吃定心丸一样。
「哦……」乔迩从书本后漏出了两隻眼睛,嘀咕:「你也不用事无巨细,去哪里都跟我汇报啊。」
姬钺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微笑道:「夫人不爱听吗?」
「我没说不爱听啊。」乔迩瞥见他还站着,更加不好意思了,反手推了他一下,粗声道:「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啊,快去快回啦。」
姬钺白莞尔:「好,我一定早点回来。夫人要我带点什么吗?」
「带点什么……哦,有!」乔迩仰头,两隻眼睛乌溜溜地转:「我想吃蝶泽城东的那家小云吞,要多放点辣酱。」
「云吞可以,辣酱免谈。伤口没好,不能乱吃东西。」
「那你还问我!你明知道我嘴里淡啊。」乔迩把脸埋在了书里,闷闷道:「都快淡出个鸟儿来了。」
姬钺白被她逗笑了,虚握着拳,抵在了唇边,咳了一声:「好了,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好吃,重买!」
姬钺白走了以后,小莹笑眯眯地飘了过来:「少夫人,您和少主的感情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少主跟谁汇报行踪的呢。」
乔迩回想一下,的确是这样,原来别人都注意到了。她有点儿开心,嘴上却道:「嗯,还行吧。」
「看来少主和少夫人很快就可以有小少主啦。」
乔迩差点被呛到。
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小莹,其实到现在为止,她和姬钺白都是各睡各的……小少主,恐怕要在很多年后,姬钺白另娶时才会有吧。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忽然渗入了些许惆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下仆的声音:「少夫人,卫夫人找您。」
乔迩转头,就看见她的嫂子卫襄带着两个侍女在门外站着,连忙跑了出去:「嫂子?」
「少夫人。」卫襄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上一次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胭脂的颜色吗?那是我娘家宝山灵定的一家老字号所出的胭脂,九州只有那一家。我托人买了些回来。」
不知该说这个嫂子守礼还是过于死板,乔迩说了几次让她喊自己名字就行了,卫襄都柔柔地摇头,规规矩矩地喊她做「少夫人」。一开始总有些彆扭,不过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哇。」乔迩接了过来,甜甜地道:「谢谢嫂子,嫂子你进来坐坐啊。」
「不了,我是出来散步的。」卫襄道:「倒是你,外面的天气那么好,怎么不出去走走,一直躲在屋里?」
乔迩想起自己也快两三天没出门了,道:「那我也跟着嫂子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