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爷子跟薄母相视无言,才缓缓开了口:“肖太太,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趁早说说清楚的好,免得将来大家有所误会,两家因此产生嫌隙就不好了。”
唐秀雅依旧笑容满满,似乎一点都不知情一般,一脸的友好谦恭,“您请说。”
她这般豁达,倒是让薄老爷子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略略沉吟以后,他才说道:“肖筱跟斯幸的婚事,恐怕……”
“啊——”
一声尖叫忽然从二楼传来,是家里佣人的声音,那般大声,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薄老爷子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楼上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从楼梯上匆忙下来。
“怎么回事?”薄母站起来呵斥,“没见着有客人在么?”
佣人脸色都吓白了,指着楼上客房,一个劲的哆嗦,“肖肖肖……小姐,上吊了!”
“什么…”
闻言,薄老爷子猛的一怔,而唐秀雅已经从沙发上猛的站起身,也管不了那许多礼仪了,直接就衝上了楼。
薄老爷子身子颤抖的厉害,拄着拐杖半天才反应过来,“快,快叫救护车。”
——
后花园里,穆夏正在帮着老爷子浇花,偌大的水壶在她拎来,却显得不那么吃力。
提着水壶在花草间游走,心思却不知不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她想到今天薄家人对她的态度,想到薄斯幸温柔相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大约是因为,这样温暖的家的氛围,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这样的家,她曾经也有过,父慈子孝,父母恩爱。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许多的变故,她想,她或许就能一直这么单纯的幸福下去,在父母的臂弯里无忧无虑的长大,然后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
嫁了人,生了娃娃,也一定可以生活的很美好……
可是,上天似乎总要在人幸福的时候,给人冰冷且致命的一击。
发生了那许多事情以后,母亲带着年仅八岁的她,远离那座城市,远走他乡,一走了之。
自从离开家以后,母亲的性格也变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温柔体贴,更多的时候,是坐在窗前,默默垂泪。
她八岁以前生活在欢声笑语当中,八岁以后,母亲的哀怨和眼泪,成为唯一伴随她长大的东西。
她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过被人这般呵护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间,她站在花间发呆,水壶里的水从壶口溢出来,落在枝叶上,而后又缓缓滑落衣摆,淋湿她的衣摆,她都没有察觉。
手背倏然间一热,一紧。
穆夏一怔,垂眸看见一隻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修长、有力,轻轻鬆鬆往上一提,壶口的水便止住了。
她被人扳过身子,看见了薄斯幸那张脸,以及脸上的表情。
“发什么呆?嗯?”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好看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低垂了眉眼,掌心里握着一块干净整洁的浅灰色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被淋湿的衣摆。
他的动作很轻,像一根羽毛,轻轻的,轻轻的划过她的心田。
此刻阳光正好,透过头顶大树的枝丫,斑驳的撒下来,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前,阳光将他周身都镀了一层朦胧的白光。
穆夏难得的发怔。
他是那样的好看,好看到那么不真实。而他此刻所有的温柔,或真或假的,都是对着她呢。
她又想起之前自己恍惚所见的“婚礼”,不知不觉晕红了双颊。
薄斯幸抬眸看向她的那一刻,漆黑的眸底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斑驳的阳光从她头顶撒下,她面容清秀,双颊微红,看上去那么动人,而此刻,她清醒着,却也没了浑身的刺,这一刻,他能感受到她的柔软。
一时间,风停,蝉歇,时光似乎永远定格在这幅画面,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
薄斯幸眼眸一暗,喉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而后他俯身垂首,菲薄的唇落下来……
穆夏眼睫轻颤,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又神奇的没有动。
她低垂了眼睫,惶惑不安的等待着这个亲吻的降临……
忽然,一声尖叫打破这份美好,穆夏猛的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薄斯幸的脸,一慌,往后退了两步。
却忘了身在花间,这一退,腿弯撞到两盆精緻的盆栽,穆夏想要伸手去接住那两盆盆栽,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哗啦一声,盆碎土散。
穆夏没来得及惊呼,腰间猛然被一隻大手牢牢禁锢。
她就这么被往后一扯,便落入一个怀抱。
她想挣扎,却反被他拥的更紧。
穆夏只能曲着双臂,挡在她和他之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又赶紧撤出来,生怕被里面那深沉的黑色漩涡给卷进去?。
“那什么……”她开口,却发现自己差点口吃了?
“刚刚你听见尖叫了吗?”穆夏强自镇定。
薄狐狸这个妖孽,今天是吃错了药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都哪很哪啊?
“嗯,听到了?”薄斯幸淡淡的,淡淡的说了一句。
眼神却一直不曾离开她的脸颊,仿佛不愿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穆夏越是惴惴不安,“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他结实的双臂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霸道却又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听得穆夏心尖尖一抖。
终是忍不住再次抬眼看他,“薄狐狸,你真的没事吧?”
他挑眉,盯着她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我很好。”
“那你……”
是哪根筋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