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从英雄到叛徒

小说:我被苏军俘虏 作者:纪实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能回部队好好干吧。’

    我在军区总医院疗养了二十多天,到了十月下旬,军区派我去托里做巡回报告。我就带着父亲一起去了托里,进到了烈士陵园,看到一排两行的烈士陵墓,我数了数一共是28座。我们在无名高地上有26个人,牺牲了25人,还有3名记者也牺牲了,我是个唯一的幸存者。他们中最大的是裴映章副站长,37岁。最小的是和我一起从河南柘城县来的8名新兵战士,他们只有17岁。他们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最后一次上战场。在这些烈士中,除了三名记者被追记一等功,其他人都被追记为二等功和三等功。我也被记为二等功。

    到了李国桢的墓地前,我感慨万千:这里原来是我的墓地,现在已经改成是李国桢的墓地。我和父亲站在李国桢的墓碑前,两人抱头大哭。哭过一会,我对着墓碑说,‘李排长啊,本来是我在墓地里躺着,可现在却是你在里面躺着,对不起呀!‘

    这次托里之行,对父亲的情绪影响很大,对我的人生也影响很大。当天晚上,父亲就闹着让我回家,不让我在部队干了。可我在部队里干得正红火,前程远大,我不能就这样地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了。可父亲一边哭着一边叫着我的小名,说,‘你是要你妈,还是要你的前程?’

    父亲的哭闹让我心里很乱,也想了很多。突然间,我对到处给别人做巡回报告感到了厌倦:这到底有啥意思?我被俘本来就不是件光彩的事,有啥可向别人炫耀的?特别是战友们的牺牲对我的触动很大,他们人都不在了,还会考虑什么前程?

    我很快又回到铁列克提边防站,随后不久,又来到了塔斯堤哨所。其实塔斯堤哨所和丘尔丘特哨所都属于我们铁列克提边防站管辖。说到塔斯堤哨所,没啥人知道,可要是说到‘小白杨’哨所,肯定会有很多人知道,就是阎维文唱过的那首‘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的那个哨所。6.10事件中被苏军开枪打死的女烈士孙龙珍的墓地就在我们哨所100米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我一直服役到72年初,然后复员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故土河南省柘城县慈圣公社孔庄村。

    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土地还是原来的土地。我家的那几间残破的砖瓦房还是原来那个样,只是比前两年更加地破败与陈旧。这个地方我过去总是嫌...

总是嫌它贫穷,嫌它枯燥,嫌它辛劳,想着永远地离开它。可是,我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知道是它在讽刺我,还是我自己在讽刺自己。但不管怎样,在离开它两三年后,再回到它的怀抱,我还是能感觉到它对我的深情与眷恋。

    我站在村头,望着这片广阔、干黄而贫脊的土地,心头禁不住地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这片土地,千百年来,承载着我们祖先多少代人的辛劳和苦难,也给了我们多少的收成和回报。有多少人为了想过好日子,离开了这里,可是,我是离开过这里的人,我再也不想离开这里了。我愿意把我一生的辛劳和汗水都奉献在这片土地上。

    回村不到二十天,我跟外村的一位姑娘结了婚,婚事是我父母早就给我说好的,我看过她的照片,她也见过我,我们算是自由恋爱。从此,便扎扎实实地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我从小就是农民,但那时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农民,因为我还是个学生,可是现在,我就跟父亲一样了,整天在生产队的地里干活挣工分。

    部队的生活和经历对我的性格和人生影响很大。可以说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过去,我是个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的人,可是现在,我变得寡言少语,常常还会无端地叹息和忧伤。在劳动间隙或休息时,常常会有人要我讲在部队时的战斗故事和生活经历。我总是非常地不情愿,因为这些故事和经历会引发别人的联想和提问,而有些联想和提问又是我不愿意触及的。

    其中一个最容易让人引发好奇和疑问的问题,那就是我为什么是战斗英雄,却没有入党,没有提干。这个问题曾困扰过我很长时间:几乎所有的战斗英雄都得到了提升,孙玉国参加完九大就直接从连长提升到团长,而我们边防站的李永强排长也在6.10事件后调到别的边防站当了连长。可我没有,而且连党都没有入。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不能提干是因为我不能入党,而我不能入党是因为没有人给我当介绍人。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在被俘时的真实表现,所以,也就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来介绍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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