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苏应衡只穿着亚麻的衬衫和休閒裤。
裤子是九分的,露出精瘦白皙的脚踝。
「不戴帽子吗?」,艾笙提醒道。
苏应衡摇头,「粉丝们再火眼金睛,也不至于次次把我给认出来」。
作为他的新晋迷妹,艾笙却不这样想。现在只要看着他的一个侧影,闻见他身上清爽的气味,都能将这个人确认无误。
既然他坚持,只能向上天祷告,不是所有迷妹都如自己这样称职。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艾笙一上车就让苏应衡录音。
苏应衡觉得幼稚,自顾自地看手机,根本不理人。
艾笙扯住他的袖口摇了摇,「我是为了你好」。
「心意我领了」。
「就当给我录个叫早的铃声?」
他冷笑,「今天我人还站在你面前呢,叫了好几分钟你才舍得在被子底下动一动」。
艾笙心虚地眨了眨眼,又找了个理由。「要是我想你了,可以听听你的声音」。
苏应衡这才无奈地接过她的手机,「要我说什么……」,问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说什么我自己决定」。
然后他把隔板升上去,对艾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开了录音,对着音筒声线低磁地说:「宝贝,再叫大声一点」。
艾笙赶紧扑上去抢手机,「你干嘛,又是不是让你拍AV」。
苏应衡拨开她的手,继续录,「嗯,再紧一点,别咬牙……哭出来」。
艾笙掐他,全身血气翻涌,气极地喊他的名字:「苏应衡!」
苏应衡玩儿上瘾了,不管她的张牙舞爪,声音魅惑诱人:「在这种环境下做,是不是特别兴奋?厨房,客厅,电梯,还有地毯,以后每次你一进家门,就会想起今天的场景」。
艾笙脸色爆红,「把手机还给我!」
她真的快恼羞成怒,苏应衡这才笑意洒脱地把手机放进她的手提袋里,严厉警告道:「不许删掉,否则我会让刚才录进去的最后一句话成为现实」。
想起他说的厨房,客厅,电梯……艾笙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你被色鬼附身了吗?」,艾笙拿他没办法。
苏应衡低头继续查看邮件,「宝贝儿,这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本能」。
到了画廊的地下停车场,艾笙显得有些兴奋:「今天是周景铄的专场,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仍然很想见到他的真人」。
苏应衡觑了她一眼,「都说周景铄的画风压抑沉闷,你竟然会喜欢」。
艾笙对周景铄的了解并不多。第一次见到他的画,是在家里出事之后,无依无靠,梦游一般走到一家画廊里,看见他的画。
他的画运动大量的冷色调,冰寒到人的骨子里。暴戾,阴森,带着绝望的自厌。
可他的画技又精湛到无可挑剔。随着他的画作流传渐多,周景铄也在业界声名鹊起。
他的一幅画拍卖所得,是母亲江怡杉市价的两道三倍。
「他是一位天才」,艾笙毫不吝啬自己的讚美。
苏应衡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在停车场墙壁上的浮雕。
刻画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的目光冷漠地掠过一张张痛苦狰狞的面容,直直地捕捉刀剑一类的兵器。
他习惯了青睐对峙中最锋利又暴烈的东西。
「怎么了?」,艾笙碰了碰他的手臂,发现他的皮肤微冷。
苏应衡感受到她掌心的热度,敛去眸中异色,转头对她扬了扬嘴角,「没什么,走吧」。
艾笙跟在他的身后,朝电梯方向走去。
画廊里面环境很清幽,墙壁上挂着被裱好的画作,空气里面浮动着熏香的气息,有一种安静的妙韵。
这家画廊的规模在整个束州算得上数一数二,能特意开闢一个展厅,做周景铄的专题,可见这位新锐画家在业界的名气。
艾笙沉迷在画中的世界,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每一幅画她都要驻足良久,虽然周景铄的画抽象难懂,但艾笙就是觉得里面藏着一个人谜底般的真性情。
这种共鸣,让她将周景铄引为知己。
看着看着,艾笙忽然笑起来,「他好像恋爱了」。
苏应衡神情一静,「你怎么知道?」
「他的画里颜料交错,可里面却浮凸出一个女性的身影,你要用二维的眼光去看」,艾笙讲解道,末了又觉得很美好,「真是浪漫」。
苏应衡微嗤,「附庸风雅罢了,谁知道他和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可我就是觉得,他很爱对方」。
苏应衡睨她,「你什么时候对其他男人的感觉这么敏锐?」
艾笙怕醋桶爆炸,立刻摇头,「我只是比较熟悉他的风格而已」。
他扭头往前走。
艾笙跟上去,突然拉住苏应衡的胳膊,惊讶地指着正面的展览墙上唯一一幅画作。
「我以前见过这幅!」,艾笙有点兴奋。
画上景物十分压抑,动物的残骸被阴森的月光埋葬,枯叶被冷风吹起来,在半空中迴旋。
一截断掉的树枝上站着一隻乌鸦,它冷冷地注视着那堆残骸,下一刻就要把那些残骸当做晚餐。
「不觉得压抑吗?」,苏应衡随意扫了两眼,问艾笙。
旁边入迷的女孩子却摇头,「不觉得」。
「很多评论家都说这幅画透着绝望,血腥」,苏应衡对周景铄也并非一无所知。
艾笙却语气认真地说:「可我看到的却是希望」。
苏应衡眼眸中的悸动静水深流,「希望?」
艾笙指了指画中西边快要隐匿的光亮,「月亮沉下去,就表示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光明就在下一刻,很快。
苏应衡失神地看着她,目光深刻,甚至带着一点狠意,要把她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