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走是不行了。可艾笙坚决不跟苏应衡睡一张床,挪到了靠窗的软塌。
苏应衡穿着睡衣,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艾笙气恼不已,瞪眼道:「我说了不和你呆一块儿!」
苏应衡的嗓音低低地,「你睡床,舒服点儿」。
他这人的情绪真够收放自如,这会儿已经完全忘了他刚才发了多大脾气似的。
随便他吧。艾笙赌气地躺下,侧身背对他。
苏应衡见她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便自己到了软塌上。
床头的灯光将她的背影照得毛茸茸地。真丝的材质可以让人看见她蝴蝶骨的形状。
苏应衡一隻手腕垫在后脑勺底下,轻声咕哝:「塌上怪冷的」。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很慢地眨动眼睛,觉得黄暖的灯光也冷硬起来。
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艾笙一夜无梦。
清晨的时候,她是被一隻横在胸口的胳膊给压醒的。
睁眼一看,男人大半个身子都挤在她身上。
他眼睑处一片青影,看来昨晚睡得并不好。
艾笙轻手轻脚地把他的手和腿挪到一边,起身洗漱。
经过床边一看,他还沉睡着,想出去,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脚上的拖鞋,又踌躇了。
幸好门上响起轻微的扣门声。艾笙开门一看,是靳阿姨。
她如遇救星,请她帮忙找双鞋来。
靳阿姨狐疑地看她一眼,但也没有多问。
艾笙呼出一口气,她的鞋被苏应衡扔出门,经过一晚上的雪,肯定湿得不能穿。
靳阿姨的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双雪地靴过来,说是新的,让她儘管穿。
艾笙换上,终于可以出门去。
到了餐厅,周震正准备吃饭。
见艾笙来了,便让她一起。
家里的麵食做得十分出色,鸡汤银丝面是周震每日必备。
艾笙也入乡随俗,让厨房上了一碗。
周家一向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都没说话,可也不觉得尴尬。
吃到一半,只听见外面的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门口便出现一道微喘的身影。
只见苏应衡只穿着睡衣拖鞋,目光穿过厅堂,紧紧黏在艾笙身上。
周震见他这副模样沉声道:「一大早就慌慌张张,外面还在下雪呢,感冒了还不是得其他人伺候」。
苏应衡顺势进门,里面的暖气让他全身的血液渐渐如常循环。
他是穿过庭院过来的,头髮上还沾着雪花。
立刻有佣人奉上热毛巾。
他拿在手里也不擦,坐到艾笙旁边,看着她说:「手僵得动不了,劳烦你了」。
艾笙面上无波,心里却咬牙切齿。他这样明目张胆,无非是笃信她不敢在老爷子面前继续给他脸色。
她冲苏应衡扯了扯嘴角,招来佣人说:「请再帮我拿张热毛巾」。
然后扭过头,把苏应衡手里的那张接过来,将他两隻手包在毛巾里,「这样你的手立刻就能暖回来了,剩下的,不用我代劳」。
坐在上首的周震见外孙脸色发黑,眼睛里浮出几分笑意。
难得见他有将气恼摆在脸上的时候。
稀罕。
苏应衡只能认命地自己擦脸,抹头髮。
他坐在那儿,等了半天,旁边的人也不出个声,问他要不要吃早饭。
于是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的佣人瞧着都胆战心惊,怕他把桌子掀了。
艾笙吃完后,对周震说:「您老慢用,昨晚突然过来,实在太冒失了。我先回去了」。
昨晚她就口口声声说要回家,苏应衡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回哪儿?」
艾笙脸上的笑意还在,可眼睛里的却像潮汐一样退得一干二净。
她拨开苏应衡的手,「你还是先吃饭吧」。
说完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周震问他:「艾笙生你的气了?」
苏应衡心不在焉地答道:「以前外婆不也常生您的气么」。
周震冷哼一声,也不管了,拂袖而去。
这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追了出去,只见艾笙已经背上包,跨出门去。
苏应衡站在廊檐下,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呼地刮在心口。
这么静静看着她背影远去的滋味,真他妈难受。
艾笙回的是京里的公寓。她下了车没急着上楼,站在一棵冬青旁边,看几个孩子穿得圆滚滚,正在打雪仗堆雪人。
生在南方,她鲜少有这种福分。
看了几分钟,才进了大堂。
刷卡上楼。
进了浴室洗个热水澡出来,就看见苏应衡正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翻一本画册。
他捧着书的样子,很有几分儒雅气质。如果他们不认识,艾笙难以想像这个男人有多么霸道。
她擦着头髮又钻会卫生间,把头髮吹干。
出去后,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在发呆。
印象里,他很少做这种毫无效率的事情。
艾笙心里沉甸甸地,拿出平板,开始看电影。
是他讨厌的爱情片,男女主角一开始将肉麻的话,艾笙就忍不住用余光去瞄男人的脸色。
他定力好,竟然一脸云淡风轻。
最后还凑过来,问她:「什么电影?」
「《芳踪》」
他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屏幕。
艾笙还没消气,冷脸道:「你不爱看,别为难自己」。
受了她一整晚冷脸,苏应衡心里也压着火,一眼不发地站起身,掉头出门。
可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玄关处有开关门的声音。
艾笙也没有看电影的兴致。苏应衡的眼睛毒,只看前五分钟,就能看出一部电影的好歹。
这部电影如他所说,略矫情。
她烦躁地按黑平板电脑屏幕,一头倒在床上。
满脑子的糊涂帐成了催眠药,十来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