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莱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抚上韩承毅的脸颊,可是,她没有那么多力气了。「儿子……」
「妈……你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韩承毅抱着向莱急匆匆的上了车。
乐雪薇这个时候才跑了过来,看到这情形,立即坐到了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联繫医院,「餵……是,这里是『隐湖』度假村,这里发生车祸!对,有人伤的很重,我们现在开车赶过去,希望你们派人在路上接一下!是的……好,谢谢!」
后座上,韩承毅抱着向莱,神经紧绷。他一刻都不敢挪开视线,生怕下一刻,就这样失去了母亲!
向莱却欣慰的笑了,她只在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他,没想到,现在儿子这么大了,偎依在他怀里,感觉他是这么可靠。向莱终于抬起了手,抚上儿子的脸颊。
她的手指,一一描摹过儿子酷似那个人的五官,前尘旧事涌上心头。
「承毅……」
「妈,你别说话,说话会很疼的!」韩承毅打断了母亲,他受过这种痛,濒死一样的感觉,说话等于是在耗费生命力。
「儿子,你让我说吧!我怕……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向莱握住韩承毅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韩承毅心里不忍,想要反驳,可是眼下这情况,他也知道凶多吉少!都是他,是他把母亲害成这样的!韩承毅薄唇轻颤,点头答应,「妈,你说,儿子听着……」
「承毅,不要恨你父亲。我和他是你情我愿的,你记着,你不是私生子,你的身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父亲和你一样,都是那么优秀的人,所以,惦记的人,总是那么多。」
「我这一生,有过两次能嫁给他的机会。可是,两次都被人破坏了。这一点上,你比你父亲强。你看,你把雪薇保护的很好,看到你们如此相爱,我真的很开心。承毅,听我一句劝,忘了那些事吧!你父亲,是真的很疼爱你……而我,也不后悔和他在一起。他对我是很好的,只是我的性格,太过倔强和挑剔。」
韩承毅沉默的听着,心绪复杂,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
「承毅,听着,如果我走了,你不要难过。我……其实早就不想活了。从你父亲过世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跟着他一起走了。今天,我见到你了,听到你叫我一声『妈』,我也可以安心的去找你父亲了……」
说完这些,向莱大大的喘了口气,靠在韩承毅怀里虚脱了。
「妈……妈,你怎么样?」韩承毅大惊,蓦地收紧了双臂。
向莱的眼睑慢慢一点点往下垂,就快要闭合上。「承毅,我好累,盼了一辈子、惦记了一辈子,牵挂了一辈子,也不开心了一辈子,现在,我只想好好的休息,我好想你父亲啊!」
说完,她放心的闭上眼,靠在韩承毅胸膛上,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韩承毅不敢低头去看她,他怕看到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他咬紧牙关,把向莱抱在怀里,小心翼翼而又百般珍视。
乐雪薇从后视镜里看着母子两人,眼泪成片往下流……
车子开到半道上,医院的急救车赶了过来,将身受重伤的向莱转移到了急救车上,一边紧急实施急救措施,一边极速开往T市市立医院。
医院偌大的急救中心,向莱被担架抬着进了急诊手术室。
当手术室的门『咣当』合上的那一瞬,韩承毅被拒之门外,隔离开两个世界,他感到一股无边的恐惧,在心底、身边蔓延开,这让他束手无策,仿若失了主心骨。
乐雪薇一直陪在他身旁,紧握住他的手,只是这样,没有多余的话。
手术室门前长长的走廊上,他们这样安静的依偎着,等待着向莱的抢救结果。
「三哥……」
手下这时走了过来,可是,此时的韩承毅哪里有心思应付他们?
乐雪薇站起来,招手将他们叫道一边,低声问道:「什么事?」
「大嫂,苏乐君怎么处理?」
乐雪薇蹙眉,「她人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车上……」
言下之意,苏乐君还活着。乐雪薇犹豫了片刻,吩咐道:「送她去急救。」
「是,大嫂。」
乐雪薇转身回到韩承毅身边,韩承毅两眼发直的盯着她。乐雪薇知道他想什么,她也不解释,照旧握住他的手。苏乐君再坏,再对不起韩承毅母子,也由不得他们来决定她的生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始终守在手术室门外一刻也不曾离开,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医生!」
韩承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了上去,「我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看韩承毅,又看了看乐雪薇,很抱歉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
「啊!」乐雪薇惊愕的捂住唇瓣,看向韩承毅,承毅怎么办啊!才刚认了母亲,可是,她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人世了!她甚至没有享受过一天由儿子带给她的天伦之乐。
韩承毅的肩膀垮下来,高大的身形变得缥缈,双眸像是冻住了一般。残酷的事实,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让他接受无能!
护士推着向莱出来了,韩承毅一言不发的走向她,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掀开洁白的床单,在看到向莱苍白如纸的脸庞时,不忍的别开了视线。
乐雪薇静静的站在他身旁,怕他撑不住。
可是,韩承毅很平静,他弯下腰,在向莱冰凉的额上落下一吻,低喃着:「妈,这下如你所愿,你再也不用痛苦了,你可以和那个人团聚了,没有人再可以分开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