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父是为了我。」许京藉机向她怀中倒去。
她嗔怒地把他推开,「去去去,别跟我在这儿闹!赶紧收拾家当跑路要紧!灵根不能逆转,一颗化灵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掌门早晚还是要发现的。」
许京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我的家当只有师父你一个。」
纪棠心里既甜蜜又不安,虎着脸,瞪他一眼:「滚!」
「师父,你最近越来越凶了,是不是年纪到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去搓衣板,跪不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哦。」
许京跪在搓衣板上,双手灵活地变化眼前这一堆阵旗。红绿黑白四色的旗子被他不停交换位置,衬得地砖上血红的丹砂符号更加诡异。他神色从容,不时停下来思索一二。
他刚来到玄天宗时,因为纪棠不肯传授他法术,便剑走偏锋,寻了很多阵法和画符的书简来看,久而久之就摸索出了门道。而进入嫏嬛阁则完全是个偶然事件,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人在操控,让他每次都惊险突破机关,引他找到了无需灵力也能修炼的霍天诀。
这本霍天诀,就是将被修仙者看轻的幻术,和阵法结合起来,营造出更逼真更庞大的幻境,对当时的他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也曾试图找出那股暗中无形帮助自己的力量,但始终一无所获,只能归结于修仙者口中的所谓「天道」。
此时,窗外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碰撞。
许京心头一凛,伸手把所有痕迹抹去。房间瞬间恢復原状。
「什么人?」他谨慎地打开窗,只看见了一张纸条。上面用小楷写着——「子时一刻,后山林外。魏。」
这个魏长宁,还真是冤魂不散!
许京敏锐地嗅到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他悄无声息地步出房间,路过纪棠的门前,脚步微微顿了顿,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走开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不用为任何事伤神。哪怕,是为了他。
房内,早已习惯失眠滋味的纪棠,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夜风长眠,满山静寂。她脑海中虚晃着无数影子,每一个都是许京。深情的他,无情的他;微笑的他,流泪的他;沉冷的他,狡黠的他……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他,又隐瞒了她什么?
纪棠嘆了口气,起身推开门,跟了出去。
魏长宁站在一棵千年巨槐下,月光洒满他的衣袍,看起来完全是个青涩乖巧的少年。
「啪」许京踩断了一片黄脆的枯叶。
「师兄果然来了呢。」魏长宁定睛含笑。
许京冷淡地说:「我并未拜过玄天宗历代祖师,当不得你师兄。」
「玄天宗是当世第一仙门,师兄为何来这里近两年,却始终没有真正入门?」魏长宁道,「难道是因为对凤昀峰纪长老起了邪心,不愿冠上『师徒相恋』的骂名吗?」
「邪心,什么叫邪心?」许京冷笑,「我与师父清清白白,她的品性如何,还轮不到你来非议。你这样的忘恩负义的小人,才担得起『邪心』二字。如果没有师父,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俗童生,岂能一步登天,成为掌门嫡传?」
「那是我资质过人,与她何干!」魏长宁忍不住恼羞,偷偷瞥了眼身后的密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全被掌门看在眼里,登时恢復了一副温和面孔,轻咳两声,「不过师兄虽然没有入门,一手幻术却着实厉害,连纪长老都能瞒过,比起其他嫡传弟子,也是丝毫不差呢。」
许京内心升起警惕,余光在四下虚窥一二,最后落在了密林中。
这里面,若要藏几个人,倒是容易得很。
纪棠静静潜伏在密林的灌木后,偷窥两人的动静。她隔得虽远,但将灵力灌入耳目,却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身后的一丛枝桠,轻微地晃了晃。
她皱着眉头扭头,看见一顶玉冠露在黑魆魆的枝叶外,在月色下格外显眼。
「师兄?」玉冠上的纹饰实在太打眼了,这分明是掌门才能使用的规格。
玄阳子全身一僵,尴尬地从树丛后探出头,「师妹。」
纪棠扶膝蹲着,默默挪动脚步,退到他身旁,密音传耳:「师兄怎么在这儿?」
「……」
魏长宁、玄阳子、许京。她就算再蠢,也能猜到一点内情,「师兄是来捉现行的?」
「……」
「呵呵,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魏家那小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魏长宁还是太嫩,那点些末道行撑不起一肚子坏水。刚到玄天宗,也不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就急匆匆向她和许京发难。随便他拉住哪个杂役问问,整个玄天宗上下,谁不知道她这个原身,是掌门玄阳子最疼爱的小师妹啊!
自从纪棠当上凤昀峰长老后,几百年来各种关于她和掌门「潜规则」、「有私情」、「偏心护短」传闻就没断过,都快成修仙界茶余饭后的固定段子了。
如果他把事情捅到那个面冷心黑的执法长老那里,倒真有些麻烦,可偏偏是玄阳子……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关係好,互相信任,她会把他送到掌门那里吗!
「你和许京的……私情,是真是假?」玄阳子干巴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