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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国子监绯闻录 作者:页里非刀

舜钰指着一事同刘氏告辞。

秦砚昭淡淡道:“表弟怎说走就要走,先陪我吃会茶罢,再走不迟。”

第贰捌壹章 露天机

李凤至端着药汤在榻沿坐了,调羹已把热气搅散,再殷勤地递给刘氏。

刘氏边接过,边看向秦砚昭笑道:“你俩有话去外头聊,我也好与媳妇说些私话。”

李凤至几月未见,虽是慵妆粉面,却缺了些初见时的娇柔俏媚,连眉眼也浅淡不少。

舜钰不多言,出了房门,在迴廊上走数步又顿住,辄身看紧趋尾随的秦砚昭,抑着不耐问:“表哥长话短说罢,若无什么大事,请容我先行一步。”

说着话时,一缕寒风把鬓间的碎发,吹拂上朱唇,恋恋着不去。

秦砚昭伸手要替她捻掉,却被毫不留情的躲开,唇边浮起抹笑意:“怎这么倔,从前倒不曾发觉。”

想想这话又说错了,前世里就是个倔丫头,否则也不会巴巴的追着他从婚前至婚后。

“田九儿,你倒底是爱我不爱?”不禁就脱口而出,他看着舜钰瞪大的眸瞳,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不相信,前世里欢喜他入魔障的女孩儿,重新再来,感情怎就没了丁点,见他一次,厌弃一次。

舜钰抿抿嘴唇,觉得有些可笑,便真的笑了,一朵初绽就凋零的梅花飘落,她伸手接住。

“柳梅跳井了。”舜钰朝他看来:“你不难过吗?”

秦砚昭觉得她的笑很刺眼,慢道:“与我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舜钰语气带着嘲弄:“表哥给她起名时,定不觉得只是个丫鬟而已。”

“你倒底想说什么?”秦砚昭蹙起眉宇,目光微沉的睃她。

“表哥辗转两世为人,看透人间薄暖,岂会不懂我话意。”舜钰亦满面清冷的盯他。

“你……!”秦砚昭大骇,下颌倏得崩紧,脊背顿时僵直。

舜钰扭头不看他了,落花从指尖鬆脱,顺着渠里融化的雪水浮沉,她说:“柳梅前世里跳井死了,这世宿命仍难逃。你我挣扎求生为何,是为宿命重蹈覆辙?你就不担心么?怎还有此等閒情逸緻,问什么男女情爱。”

半晌未得他回应,索性挑得更明:“前世里那个叫田九儿的罪臣遗孤,藏匿进这秦府,惹得大祸央至。这世里她另闢蹊径,想换个活法;表哥看来亦如是,攀携高枝,把名利汲汲钻营,那我奉劝一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别管谁,各自安好罢。”

秦砚昭喉如哽物,神情渐趋晦涩难懂,稍顷才低哑着嗓音道:“原来你也是……”

舜钰听了冷笑:“是甚么?!这世间不只你一个妖怪。本不想说的,你总一而再,再而三、自以为情深的来挟我。前世里我倒记得,你甚是恼恨田九儿缠着你,恨不得她去死的……”

秦砚昭打断她的话:“一洼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我并非一洼死水,孰能无情,原谅我领悟的迟了。”

舜钰默稍许,不咸不淡地:“自那日被衙吏从秦府带离,进掖庭宫,再侍奉太子,掌凤印持后宫,无论是遭罪或荣宠,我都未曾想过你,甚数月过去,我脑中你的模样都记不清了……有时也奇怪呢,那般要生要死的爱恨纠缠,怎出了秦府的门,就断得不留一丝?显见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我风尘加身卷世而来,有各自的命途要走。我欠的,是秦伯伯救命一恩,却与你深浅情谊俱无,说的再难听些,往后也仅是朝堂上点头之交的同僚。今日把话讲至此,秦侍郎能谋善略,心怀大志,定知何为孰轻、何为孰重。”

她瞧见门前的猩猩红毡帘,掀起一道缝儿,有人在朝这边窥伺,遂不再多言,朝秦砚昭作一揖,洒洒而去。

秦砚昭握紧了拳头,直看着舜钰出月洞门,瞬间无了踪影。

前之言语在他脑间萦迴,愈想愈神魂难定,忽觉有人碰他衣袖儿,冷眉不耐地厉声喝问:“是谁?”

抬起眼却见是李凤至,不知何时来的身边,遂缓和了声问:“与母亲聊好了?”

见她不语只颌首,笑了笑:“我还有公务需去书房处置,这外头十分寒冷,你身子骨弱,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语毕即拾阶而下,穿堂朝外快走,青石板路湿滑,不慎脚崴了下,顿住步,不知怎地,蓦然回首朝后望,那妇人还冷冷清清立在廊下。

他眼眸微睐,辄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日卯时,昏蒙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桥门洞口,街头巷市空荡荡的,人影稀疏,衙门早已鸣锣通告,宫中大祀,商户不得营生买卖。

文武百官此时也不得乘轿,三五成群沿御道进午门,直朝坤宁宫大殿而去。

舜钰仅着道边走,低眉垂眼悄看他们撩袍端带,身着朝服,威严凛凛的走在道央,忽便见沈泽棠被几官员簇拥迎面而来。

但瞧他戴六梁冠,上着赤罗衣,白纱青缘中单,下裳为青缘赤罗,革带前缀蔽膝,佩锦绶,用素色绢大带,衬得他高大儒雅,又瞧其与人话间眉目温润,唇含淡笑,颇为谦和好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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