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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国子监绯闻录 作者:页里非刀

刘吉哪敢有隐瞒之心,忙拱手一五一十道:“我原也不知的,六年前刑部官爷巡察至此,府里人手不够,遂招募十数青壮充粗吏使唤,后齐云塔院尼姑子死了,刑部官爷带人亲审,在下无事做,有次同个粗吏在门房吃酒,恰瞥见明海住持匆匆进府来,一个时辰后又匆匆离去。”

“那粗吏笑指认得这明海及撞死的静云姑子,他们原是宣城县潘楼镇的同乡,明海未出家前,是个萤窗苦读屡考落第的窘迫书生,而静云家里开个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她常在间走动,一来二去互生了情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渐有流言传耳不绝,静云的父亲大怒,将其急许了户人家,嫁娶当日,那明海科考再次落第,可谓屋漏再逢连夜雨,大悲大恸后,索性看破俗尘剃度出了家。”

“静云怎也做了尼姑子?”舜钰忍不住插话。

刘吉悄看她一眼,继续道:“那粗吏不曾细讲,只略提她嫁后十分不如意,还被休离回娘家,又遭兄嫂不容,境遇很是难堪,再后就无了音信,哪想得竟在此巧遇他二人。”

“粗吏现在何处?”程灏皱起眉宇问,他似乎隐隐觉察到什么。

“那粗吏说要回乡,离开已有两年之久。”

恰张丰气喘吁吁掀起帘子,进来禀报导:“齐云塔院里皆是新来的比丘尼,六年前留至今的尼僧寥寥,且年老眼花,问不出所以然来。”

……

日暮渐近,檐角初捎一缕霞,染得窗棂一片黄。

沈泽棠知今日查案只能到此,遂不再耽搁,阖起卷宗交给舜钰收着,撩袍端带起身告辞。

程灏再三苦留吃过晚饭再走,却见他去意已绝,只得陪同送出知府门外,望着侍卫簇拥着大轿,直到绕过街角没了影。

轿子嘎吱嘎吱,帘外浅淡的夕阳,顺着晚风撩起的缝隙,染红了舜钰的小嘴儿。

沈泽棠与她并排坐着,街道两旁有好些生意担子,有卖甜瓜白桃水鹅梨的,也有卖红菱莲子鸡头米的,还有隻大桶盛着沙糖绿豆汤,有人要吃的话,担夫从棉布包里,夹出冰块儿放进碗里,在舀满汤递上,看着能解暑气。

沈泽棠想问舜钰可要来一碗,却见她托着颊腮怔怔地,笑着把她指尖握进掌里问:“在想什么?”

舜钰才回过神,便见指尖被二爷提到唇边亲了亲,莫名有些害羞,要抽回来:“当心被人看见。”

这话似乎莫名取悦了沈二爷,他轻笑着鬆开手,又问了一遍:“在想什么?”

舜钰抿着唇:“想起前些时您说的话,明海与田侍郎并无仇怨之争,却奏疏朝堂参他一本,或许是受人要挟不得已而为之,且他宁愿坐化也不肯道出实情,定是有不得为的苦衷。”

“那凤九觉得他不得为的苦衷又是什么?”沈二爷眼眸深邃地看她。

舜钰梳理着杂乱的思绪,慢慢道:“听那粗吏的话,明海与静云在洛阳城因缘际会,不知相遇前静云已是姑子,或遇后才成了姑子,他俩的情愫并未比当年泯灭多少,且白马寺与齐云塔院相隔不远,也许出入行走间偶遇也未定,一来二往铸成了大错,且被谁抓了把柄去,以致静云死后,明海一则悲痛难忍,二则以此受人挟制,才有奏疏弹劾田侍郎之举。”

第叄捌玖章 起柔情

沈泽棠沉吟,开口问她:“凤九在大理寺誊写案卷,可阅过天顺十年时一桩禅师破戒案子?”

舜钰回话:“记忆犹新,山东蓬莱普济寺住持圆醒禅师,因不肯替鸿商富贾李永通摆水陆道场,怀恨在心之下遂使阴谋诡计,用一妓娘破其色戒,官府念他受人陷害,杖百下,戴枷锁至普济寺门前受人瞻观一月,再发配烟障之地。”

沈泽棠温和道:“一念之差即入恶道,明海乃吾朝第一古剎的住持,得道高僧本该色即是空,谁想空即是色。他比圆醒禅师罪孽欲发深重,依吾朝律例,要施腰斩之刑。若被人以此要挟做出背德之事,倒是可解他后来所作所为。”

舜钰冷笑:“世人旦得剃度出家,便要了断尘缘,成谦和至尚的修行者,需遵佛门清规戒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怎能因一己贪慾一错再错,至无辜者枉死,这样的得道高僧心中皎月乌云遮,眼中佛法污垢蒙,旦得哪日真相大白,必受万民唾弃。”

沈泽棠知她心底的悲伤愤然,抬手摸摸她的发:“此案由刑部尚书周忱主审,可我在京看的卷宗里,主审却是程灏,凤九不觉蹊跷么?”

“欲盖弥彰。”舜钰咬着牙道:“明海多数就是受他要挟,只是田侍郎与周忱各任两部,素无仇怨,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沈泽棠蹙眉:“周忱或许同明海并无不同。”

……这又是何意……舜钰愣了愣:“二爷的意思,周忱也是受人指使不成?”

沈泽棠不答,只道:“田侍郎在朝为官数年,皇宫王府、六部衙署及王室裕陵,甚或寺庙祠堂,均由其带领工匠修筑建造,先皇对其精湛技艺十分敬重,贪墨千两纹银倒不至满门抄斩,案卷里还有一项罪名……谋逆,此乃大罪,才是惹来满门抄斩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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