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虞一行人跟着齐国公世子顾戊一路穿门跨院, 终于来到了今日待客的晚归园。
因着他们本是不速之客,怕来得太早了, 使别的客人拘谨, 便刻意约好了, 一道来, 来得晚些。
这样一来,那些正客们有瑕提前寒暄一番,并做些准备, 国公府这边也不用一趟又一趟地迎他们。
他们到的时候,齐国公夫妇已经在晚归园的正厅三顾阁等候, 待他们近前, 连忙迎了两步, 拱手施礼:“下官见过诸位王世子。”
最长与最幼的萧辟与萧虞连忙上前, 一人扶住一个,不让二人拜下去。
萧辟道:“老国公,老夫人, 这可使不得!”
萧虞亦道:“两位是长者,又是至尊爱重之臣。如此大礼, 岂非折煞我等?”
这话算是说到齐国公的心坎里了, 老国公心里受用, 面上却是感激涕零,朝着长兴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道:“都是至尊隆恩, 臣等铭感五内。”
双方又进行了一波儿和谐友好的商业互吹, 几人才吩咐随从将薄礼奉上。
而萧虞也借机将带来的那个人推了出来:“这一位,想必老国公也认识。这是孤……借来的。”她指了指长兴宫的方向。
齐国公见此,心下了然,原本心头还有些忐忑与犹疑,此时却都已不翼而飞!
原因无他,就是萧虞带来的这个人。
你道此人是谁?
此人姓罗名动,时任吏科都给事中。官职不高,六品官儿。可却掌握着侍从、规谏、补缺、拾遗、督察六部及百官的职责。
说白了,这就是个言官。且罗动这个言官,还是那种世故圆滑,即能为自己赢得清名,却又懂得怎样迎合至尊心思的言官。
对,他就是至尊的心腹。
那日里,萧虞起了整治曹硕这个不安分的逆臣的心思之后,便想着该从何处着手。
燕王府在帝都是有些人脉,也有些暗手。但这些东西,仅够她在关键时刻自保而已。
她入京这些天,整个京师都因“立储”一事风声鹤唳的,弄得她根本就不敢随意收揽人脉。虽然于长史在暗中扩展了一下消息网,但毕竟时日还浅,收效着实不大。
燕王世子憋屈地发现:从前在燕地能横着走的自己,到了京城,竟是连个三品官儿都收拾不了了!
她正自郁闷之时,还是于长史从旁一言点醒:“殿下既到了自家叔父的地盘,有难解之事自然是要求助于叔父的。”
着啊!
萧虞眼睛一亮,霍然起身,连连道:“不错,不错,是这个道理。”
于私,至尊乃是她叔父,父母不在身边,她有事不找至尊找谁?
于公,那曹硕毕竟是至尊的重臣,她既有此不臣之心,萧虞身为宗室臣子,就更不该私自谋算。
于是,她当即便修整了一番,入长兴宫陛见,一说曹硕不臣,二言自己愤恨,最后再诉诉委屈,齐活儿!
她在燕地时乃是少主,有哪个臣属犯了忌讳,她直接处置也是无妨的,根本用不着使什么手段。
这也是她一开始没想起至尊的原因。
可没使过却不代表不会。
连萧虞自己都暗暗惊讶:她这一番软硬兼施、公私兼顾的手段,竟似是天生就会的一般。此番信手拈来,第一次用却也没有半丝生疏之感。
对于曹硕的心思,萧虞这个初来乍到的都能弄清楚,掌控力惊人的萧澄又怎会不知?
他之所以迟迟不表态,就是有意磨练一下萧虞,顺便看看她的本事。
当然了,对于她能第一时间想到来求助自己,萧澄还是很高兴的。
——自己孩子想要干出点儿成绩来,作为家长的自然是要支持咯!
萧澄大手一挥:借个战斗力高超的言官给你,大朝会的时候,朕还替你站场子。放心大胆地干,万事有朕给你兜底儿!
至于萧虞的那点儿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至尊雅量高致,微微一笑便随风散去。
因而,今日萧虞便带了这位罗给事来,算是给齐国公与荣尚书吃一颗定心丸。
礼送了,人也引荐了,主人与客人之间的气氛空前融洽。齐国公亲自引着几位王世子入了正厅。而同行的罗给事,则是跟着终于赶到的顾戎避了开去,并未现身在人前。
厅内众人早接到了消息,待一行人入内,便齐齐见礼:“下官等见过诸位王世子。”
萧虞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前排的徐澈,却无视了徐澈骤然明亮的笑容,若无其事地站在萧辟身侧。
徐澈笑容一僵,渐渐隐没。
“诸位不必多礼。”萧辟挂着得体的笑意,抬手虚扶。
然而下一刻,他便神色一肃,领着同样敛了神色的萧虞三人上前,给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和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行礼:“翰叔公,阿夙堂兄,两位是要折煞我等吗?”
最后那句,略显抱怨。
敬国公萧翰摸着胡子哈哈一笑,道:“论爵位,这礼你们也受得。”
“正是如此。”荣国公萧夙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亲王世子位比郡王,我与翰叔公的礼,几位王世子如何受不起?”
这话颇有几分刺耳,引得萧虞几人莫不抬眼看他。
一旁的萧翰有些尴尬。他原本只是和几个侄孙们开个玩笑,并没有别的意思。可被萧夙这么一说,却好似他在不满自己的爵位一般。
萧辟脾气好,假做没听出萧夙话里的暗刺,笑吟吟道:“阿夙堂兄哪里话?我们几个虽不成器,长幼有序的道理,还是懂的。”
萧夙却并不肯善罢甘休,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但愿真的懂得才好。”
萧辟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