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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蚌护珠,壳子定要闭得紧紧的,严严实实的。

皇帝终于拿定了主意,他本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一场决定费了他大半个月,反覆思量夜不安枕。

依旧在干泰殿里,他对金子彦道:“你还是朕的儿子,朕愿意继续宠着你,纵着你,可是这座江山,却不能改姓。”

从前情意不假,今日恩宠依旧,只是东宫之位要让出来了。

金子彦能理解,他是做了父亲的人,最要紧的东西自然要留给亲儿。

早朝太子上了一道表,表示自己无才无德,难当大任,自请逊位,朝臣譁然。

御座上的帝王面容平静,道一声“准了”,群臣再哗。

争国本的时候到了,大臣们个个慷慨激昂,言辞铮铮,皇上头上青筋乱跳。

“太子虽行事张狂了些,然不失君子之风。”

“臣虽不喜太子,但臣更不喜一个周岁的婴孩踞在东宫里吸奶。”

“国有长君,安泰之本也。”

张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提了提气,想效仿前相方机,来一场舌战群儒。才一开口就被几道讽刺或好心的声音截断。

“张相此时该迴避才是。”

“相爷可出头了。”

“相爷勿激动,小心额伤。”

张清的额头长期缠着一块玄色的纱布,前额处置草药,再将官帽稍稍改制,戴在头上,将那处严严的遮挡,这样就算流了几滴暗血,也没人瞧得见了。

威望这东西就不必提了,早已离他出走。头上这块纱布,被同僚们私下讥为“裹首布”,与妇人的裹脚布衬得很。

国本之争持续了半月,太子从中调停,臣子们疲软下来,做了让步。

太子废了,皇次子却上不了位,这一点群臣们拒不让步,要他们对着一个吸奶的孩子跪拜行臣礼,他们做不到。

平常勾心斗角的一帮人,此时意外的齐心,一致要与皇权帝威抗争到底。

他们赢了,皇次子依然是皇次子,废太子封信王,赐居河南信阳府,京中前相府,改为信王府以备信王回京省亲之用。

冬日未尽,端翊宫的宫人们收拾行装,衣物日用金银,塞了几十隻大樟木箱子。

夜阑人静,金子彦靠在床上把玩他的秃扇,上面只剩六七根羽,冬日寒凉,他摇了几下,居然是热风。

“方机,你在搞什么鬼?”

扇子上的羽毛突然脱离了木柄,纷纷扬扬向半空中飘去,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飘飘洒洒,东衝西突,打着旋儿,就是不肯落地,像在跳一支奇怪的舞。

脑中有熟悉的声音透入:“彦彦,我好看吗?”

秃毛机,哪里好看了?

金子彦点头:“我的系统君,美绝古今。”

“彦彦,我们走!”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带你去看星星,摘月亮,射太阳。”

金子彦果断拒绝,羽毛不知是累了还是伤了心,一根根无精打采的坠落在地,化作飞屑,被透窗而入的风一卷,无影无踪。

“彦彦,我要送你一个惊喜,你要好好的接着哦。”

元宵日,皇帝设宴飨诸臣,金子彦闭门未出,皇帝赐食盒,金子彦掀开,里面是一碗尚温的元宵,个个白而饱满,香气诱人。

元宵浑圆饱满,寓意团圆,元宵与“缘消”谐音,不吉。

信王离宫那一日,皇帝亲自送至神武门,父子在辇中密话。

“怨否?”

“不怨,吾非紫微,何故忝居其位?”

神武门外,信王登车,帝在辇中道:“年节记得回京团聚,勿令皇父母悬望。”

信王拜辞而去。

第44章 重生爸爸穿越儿

大炎二年冬末, 数百侍卫护持两辆华车缓缓驶出皇宫,离京南下。

昔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太子褪去一身凤凰毛, 一夕之间落羽如鸡,正如他手中捏着的那根光秃秃的木柄。

有人嘲,有人嘆,亦有人怜,每个人都认为他此刻必定面如灰。

车身华彩, 缀以银铃, 一路跋山涉水铃铃而行。

车中的信王, 在梦中翘唇而笑,不知是梦到何种美事,将一场贬谪演绎成御风而行的怡游。

途中山水万千,无一景不美,这一生起落,一世离合, 尽数遮掩。

车驾行至平原县郊,忽一黑衣刺客持刀而来, 直入车中,以刀抵信王喉:“想好了怎么死?”

信王神色冷淡:“未曾。”

“那就用刀, 你把眼睛闭起来,可能会有一点点痛,你忍一忍。”刺客温声劝说。

年轻的信王听话的闭起眼,他刚睡过一觉,面色红润, 每一根头髮都精神抖擞,发着蓬勃的光。

刺客轻轻嘆息。

脑中幻化出一幅鲜活的画面:废太子出京路上自裁于车中,帝抚尸痛哭,捶胸顿足,老泪长流,肝肠寸断……想想这画面,多美!

刺客心中暗爽,虐不死他!

然而面对这脆弱的脖颈,刀子迟迟下不去。

信王忽然睁开眼睛:“我不想死。”

“哦?”刺客表情有一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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