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觉得心中有愧他的信任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住持嘆了口气,双掌合十,向韩蛰道:“高公子年少鲁莽,贫僧也有照看失职之过,还请大人念他年少,从宽发落。”
韩蛰眉目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高修远抬目,背着光,韩蛰的神情晦暗莫辨,只有那双眼睛锋锐深邃。
他开口,声音犹带恨意,“甄嗣宗没死?”
“救活了。”韩蛰沉声,见高修远目光灰败,仿佛消沉下去,补充道:“得躺一年半载。”
这跟高修远想做的事实在差之太远。
他虽有点才气虚名,出身却寒微,要跟甄嗣宗算帐,实在难比登天。这回良机难得,他一腔孤愤为父报仇,打的便是鱼死网破的主意,并不想连累寺院里其他人,遂站起身来,“谋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
他站起身来,韩蛰才瞧见他玉白锦衣上的血迹,大团晕染开,手指缝亦有血缓缓流下。
韩蛰目光微沉,“你的手——”
高修远抬起手,掌心和手指有几道伤口,应是跟甄嗣宗僵持时划破的,血迹殷红。方才只顾着心里愤恨,竟半点也不曾察觉。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地面。
这隻手曾妙笔生辉,绘下清秀河山,幽静佛院,也曾深藏心事,绘下高山枫林,佛寺红豆。作画之人的手执笔挥洒,变幻万端,珍贵无比,但此刻他连命都要搭进去了,这点伤又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