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杯温水喝完,转过来,背靠着柜子,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江诏,语气平淡:「你还没走?」
江诏仍旧保持低着头的姿势,然后摇了下头:「不走啊,不是你说你来照顾我吗?」
江诏声音很小,生怕陆冼听见他的声音就来气。
陆冼倒是平和了很多,经过这一个多小时的思考,他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不是你说你要走,免得两人都难过,然后就此别过,以后再也不要见了吗?」陆冼问道。
江诏怂了下,最终实话实说:「哥,我不想骗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说那些话就是故意激你的,我才不会走。我说过的,我想跟你在一起,然后什么招式好用,就用什么。这招叫……欲擒故纵,也可以叫激将法。」
「嘭。」
陆冼把柜檯上的水杯拿起来,然后微微用了些力,再把空水杯重重放下去。
江诏眼睫颤一下,没敢说话。
「江诏,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陆冼态度坚决,「你哥把你交给我,我就是你哥。你爸你妈,还有你哥,甚至还有你爷爷,这些人都是因为信任我,才肯放心把你交给我照顾。现在我却对他们说,我喜欢上你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觉得你家里人会接受吗?我爸妈会接受吗?」
陆冼沉声道:「江诏,我比你大,如果我们在一起,他们只会觉得,是我带坏了你。」
江诏沉默听着,脸色逐渐阴沉,手掌慢慢握成拳。
陆冼继续道:「还有,你家里的财务危机已经解除了,逃跑的财务经理已经抓回来了,钱也追回来了,你依旧是豪门富三代,以后会有许多商界名流想跟你认识。就算你不从商,以后你的另一半也一定会是豪门千金,这叫强强合作。你未来的另一半,绝对不会是我这个平平无奇、朝九晚五的文物修復师。」
「我说这些,你懂了吗?」陆冼语调平静,声音毫无感情。
江诏抬起头,目光沉冷。
此时此刻,他突然庆幸自己高中文化课选的文科,现在居然有胆子敢跟陆教授辩论。
江诏徐徐道来:「首先,我家里绝对不会指责你把我带坏,我从小到大什么德行,我爸妈都很清楚,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有外人敢嚼舌根,我见一次,打一次!」
「其次,你一点都不普通,你可是国宝级文物修復师,全国像你这样的修復师,一共才几个,你所创造的价值,一点都不比那些富豪们少,你别妄自菲薄,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陆冼指尖动了下,他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自卑的想法。
这么一点隐秘的想法都被江诏猜到了,江诏真的,太了解他了。
江诏想,天上地下,只有这一个陆冼,他哥举世无双,才不是平平无奇。
「而且我绝对不会跟别人结婚,只要我不想,我爸妈绝不会逼着我跟别人豪门联姻。」
「最后,」江诏停顿一下,双手用力攥紧,盯着陆冼,「你说了这么多,最本质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最后这几个字,江诏硬从齿缝间挤出来。
陆冼垂眸看地面,许久,极其小声地回了句:「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江诏:「……我想听你亲口说。」
陆冼撩起眼皮:「不喜欢。」
江诏蹭一下站起身,急了:「哥,你不要说谎啊!」
陆冼一笑:「知道还问。」
江诏眼睛一亮,赶忙朝他走过来。
「别动。」陆冼赶紧叫停,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还没适应这种关係,我得好好缓一下。」
「嗯……」江诏声音很轻,「别太久。」
心臟仿佛被人拿针戳了下,陆冼这才意识到,江诏喜欢他,真的太久太久了。
陆冼头髮半干,他脖子上搭着白色毛巾,突然走上前去,靠在江诏身前。
江诏:「!」
两人胸膛相贴,甚至能感受彼此的心跳声。
陆冼缓缓开口:「江诏,我好像,是有点喜欢你。」
江诏低笑出声,伸手拥住他,眼睛红了一圈:「有点喜欢,就是喜欢。」
两天后。
江诏嘴里叼着棒棒糖,趴在沙发扶手上,头上绷带还没拆,笑着问陆冼:「哥,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吧?」
陆冼淡淡嗯一声,转头看他嘴里的棒棒糖:「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糖了?」
江诏坦诚相待:「早就开始了,我以前吸烟,高三开始戒烟。」
陆冼眼里满是诧异:「你居然还抽烟?」
「早就戒掉了,我现在已经很久不吃棒棒糖了,偶尔无聊叼一根。」
陆冼坐在餐桌旁,跷起二郎腿:「你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空里,偷偷学会了抽烟,然后再偷偷戒烟?长本事了江诏,居然这么能瞒我!」
江诏恃宠而骄,仗着自己身上有伤,陆冼不会对他怎样,笑着说:「我一直都很有本事的!」
那表情,还挺炫耀。
陆冼眯下眼睛,走过去,抽出江诏嘴里的棒棒糖。
江诏下意识唔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陆冼把他一直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江诏瞬间瞪大眼睛!
陆冼叼着从他嘴里抽出来的棒棒糖,站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想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