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会伤害同伴,但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将储备粮分而食之。
兆王的结局,要么是被蛮人榨干之后踩在脚下折磨,要么就是被丢掷一旁自生自灭。
总之他想翻身的话,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了。除非,他在蛮人的计划里占据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一环。
比如说,一个用来安抚人心的,心甘情愿被架空的傀儡皇帝。
如果情况当真如我所料,那我只能说,他兆王为了自己的执念,想坐这把龙椅想得可真是失心疯了。
我摇了摇头,将密信收了起来,从手边堆迭的摺子上拿了一本,继续批阅。
……
数日后,使臣入京。
虽然天还是阴沉沉的,雪也一直在飘,但全城主要街巷的路面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并有士兵来回巡逻。
驿站周边光是表面上负责巡防的候卫军便有五队,藏在暗处的还有不少人。
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护使臣们的安全,以防他们在我朝境内出事,引发两国矛盾,也是为了守护在京城内居住着的臣民们的安危。
毕竟驿站就坐落在在最繁华的朱雀街东侧,往来行人颇多。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生祸端,不得不多防备着些。
此番前来参宴的有三邻国六属国,使臣共二十六人,侍卫侍从若干人。均安排住在驿站二三层的天、地字房内,以表示我朝对诸国来使的尊重。
远客到来,以礼相待,宾主俱欢,是为美事。
但就是有那粗鄙不承情的人,非要占了安排给别家的位置,觉得自己的地方不够好,蛮横地表示要更换位置。
不错,我骂的就是那些蛮人。
这些傢伙一到京城,下了马车就直奔京城内颇负盛名的大酒楼——盛香阁,在里头大肆吃喝玩乐。还抛金撒银地要风月楼早些开门,操着带蛮族口音的官话在楼前大声叫喊,让姑娘们起来给他们唱曲陪乐子。
不开门就不走,老鸨好言好语地劝他们也不听,硬是将楼内所有人都吵醒了起来陪客才算数。
属实是放荡无礼到了极点。
可他们让人头大的所作所为还不仅于此。
蛮人从风月楼出来回驿站时,牟邗的使臣刚刚到。牟邗是属国中离得最远的一个,他们的车又在半道上坏了,故而来得晚了些。
驿站内的侍从将他们迎上楼,带使臣们去到了提前安排好的房间门口。一推门,却发现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如今正站着几个苍狼国的使臣,带着一身酒气指着窗外咕咕叨叨地说着他们的语言,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牟邗人进来,蛮人就立马换了副嘴脸。一屁股在茶桌边上坐下,拍着桌子说他们觉得这间房的配置更好。
先到先得,这儿他们占了。
驿站内的侍从都是见过世面的,又有候卫军在侧护着,并不怕他们。
他不卑不亢地告诉苍狼使臣,这些房间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没有优劣之分,如果要换房间,就请他们把另一件天字房里的东西撤走,腾地方给牟邗使臣。
蛮人阴阳怪气地表示,天/朝竟如此小气,驿站地方那么大,连给他们多占一间房都不肯。还说,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属国,伤了和苍狼之间多年来的和气。
笑话,这和气二字,也亏他们有脸说得出来。我朝上下,便是黄髮小儿也知蛮人阴狠凶残,贪婪无度,日日想侵占不属于他们的疆土。
自我十来岁初上沙场开始,我便一直在提枪与这群蛮人厮杀,两方之间的仇怨可非是一朝一夕便能说清的。
和气?
呵。若提和气,先别说我这儿认不认,边疆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定然头一个不认。
无论那些蛮人如何胡搅,侍从都没什么反应,只提醒他们把该让出来的房间让出来。
驿站中虽有别的屋子可共牟邗使臣居住,但这并不仅仅只是有没有地方的问题。占房间事虽小,却能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中原对苍狼的态度。
若任由牟邗使臣被欺负,毫无维护的举动,那苍狼便会觉得中原软弱,不过如此。
他们才不懂礼让和谦逊那一套,苍狼人的本性里带着属于野兽的、未退化的蛮横,在他们的传统文化里只刻着两个字,「掠夺」。
只要是对他们心生惧意的,都会被他们归入潜意识里可掠夺的那一栏。
其实牟邗的使臣也是倒霉,刚好被他们随机逮到了,成了拿来试探底线的工具。
见占不到便宜,蛮人将东西搬了过来,给牟邗使臣让出了原本属于苍狼的房间。
安排好牟邗人后,侍从离开三楼,在后厨跟守在那的候卫军说了情况。
消息传入宫中,侍卫报给了我。
我对蛮人本就降至谷底的好感更往下落了些,穿破地表,几欲直接让他们入土。
待情绪平稳下来后,我细想此事,慢慢蹙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们这一连串的行为让我凭空生出了些怪异的感觉。故意的高调,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无赖撒泼,吸引他人的目光……莫不是想玩声东击西那一套?
还有挑刺抢夺房间这件事。驿站房间的安排是给我过了目的,我记得牟邗共有三间房,三楼未安排人住的房间也还有两间。为何蛮人偏偏就挑了那一间?
侍从说,开门时他们在看着窗外交流,交流什么,窗外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