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涟绛说不出话,窒息感一刻强过一刻。
但就在他濒死之际,止戈猛地松开了手。
涟绛失去支撑,踉跄着捂住脖颈跌倒在地,呛咳不止。
“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你?”止戈垂眼看着他,手里的酒壶缓缓显形,“看不到你求饶,那多没意思。”
涟绛心下一紧,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斟酒,转动着玉瓷杯残忍道:“这是醉花荫,它以悲杀人,食者轻则修为尽散,重则身销魂陨。涟绛,不如你来选一选,是先给玉佛喝呢,还是先给花迟。或者你喝,我姑且放了他们也成。”
“既然你不选,”涟绛久未出声,止戈便轻啧一声,捏住花迟下巴逼他张嘴,作势将醉花荫往他喉间灌,“那我便一个一个轮着来,正好比比看谁撑得更久一些。”
话音未落,涟绛扑身将酒夺下,仰头尽数灌入喉咙。
止戈微微一愣,随后愉悦地笑起来,“他们就对你那么重要吗?涟绛,你说要是观御知道你自寻死路,该有多失望,多难过。”
涟绛默不作声,嗓子被醉花荫灼得发疼,漫无边际的悲伤随着酒水流入身体,转眼间沉重如山的难过与失落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些曾经不起眼的、被遗忘的失望与悲伤卷土重来,被醉花荫放大数倍后加之他身。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受控制地想起母亲,想起阿姐,想起白三娘,以及背叛白三娘的廿四娘......他被迫想起很多人,离世的、活着的,每一个身影都在被狂风侵蚀,都在离他而去。
他求他们留下来,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包括观御。
他们都离开了他,留他孤身一人站在茫茫大漠之中,四下空旷寂静,飞鸟绝迹。
不......不对......
他摇摇头,想将这难以接受的画面抛出识海。
观御说会回来的。他想,观御没有抛弃他,这都是醉花荫的把戏。
“观御不要你了,”他正挣扎着,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他与春似旧同归于尽,早就离开你了,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再不去找他,他可就连奈何桥都不等你一起走了。”
“他没死......没有......”涟绛捂着耳朵呢喃出声,手腕上一道又一道血痕凭空出现,而他无所察觉。
“你说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难道你忘了吗?还是说,你想食言,想另寻新欢,想背叛他......涟绛,他还在桥边等你,你再不去可就晚了。”
“没有......”涟绛蜷起身子,摇着头咬住拇指喃喃自语,“他要我等他......我答应过他的,要等他,等他......”
耳边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涟绛,你不爱他,你骗了他。”
“没有!”涟绛矢口否认,他的双眼渐渐变得猩红,鲜血混着眼泪从眼角滑落,颈上数条血痕交错,触目惊心。
“你有!你若是爱他,就该去殉情,该早日去奈河边寻他。”
涟绛大口喘着气,浓烈的悲伤漫过每一寸脉络,而后将心脏紧紧包裹住,一丝缝隙都未留下。他慢慢地妥协,顺从地想或许观御真的在奈河边等他,他应该早些去找观御。
止戈冷眼看着他苦苦挣扎,心里的快意愈加攀升,但离顶峰始终差着一段距离。
涟绛已经痛不欲生,意识不清地伸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甚至不用怀疑,若是现在有人给他一把刀,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刎颈自尽。
但止戈仍旧觉得不够。
涟绛害他受尽人世八苦,害他险些命丧蛮荒之境。若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琢磨片刻,蹲下身拽开涟绛的手,用匕首划开他的手指将筋脉抽出。
涟绛刹那间
痛到蜷曲,挣扎着想要抽出手,但无济于事。
识海中醉花荫不停地作祟,折磨着他让他想起一生痛极伤极之事,威逼利诱着让他自尽。识海之外止戈残酷地抽出他的筋骨,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而在这涟绛痛不欲生的一刹那,天际神魔两族交战之处,观御心口蓦地一疼。
他举起承妄剑挡住春似旧挥斩而来的剑光,皱着眉往胸口摸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缠着一条红线。
“阴阳引,”春似旧看着他手里的红线,满目嘲讽,“府青,看来你这辈子还跟上一世一样窝囊,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阴阳引入体,则死的那一方,亦或是强行扯断阴阳引的那一方会被众生遗忘。
观御攥着红线一端,双手难以控制地发颤——涟绛,你休想。
他捏诀烧毁阴阳引,红线末端的火焰一直灼烧到心上,剧痛难忍。
他想回去找涟绛,但他不能退,他的身后是三界众生。他仍旧忍着这剧痛起身,挥剑再次与春似旧交手。
涟绛有一瞬间的清醒,心口处被灼烧的疼让他难以遏制地痛吟出声。他气若游丝,浑身血汗淋漓,脸色煞白,很快又被醉花荫拖入无底的深渊。
可是这仍然没有让止戈觉得满意。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上的鲜血,须臾,探手往涟绛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眼上摸去,剜去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止戈将血淋淋的眼珠扔到一旁,见涟绛捂着眼睛浑身发抖,仍未气绝,便冷笑一声,以箭镞剖出了他仅剩的半颗心。
心脏离体,涟绛终得解脱。
第162章清醒
这一战最终以观御封印春似旧告终。
他借涟绛给他的灵玉将春似旧封印,而灵玉也因此四分五裂,落入人间不知所踪。
众神欢呼雀跃,便是连玄柳,都对观御露出了满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