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扫了一眼殿中的众人,见他们脸上露出悲伤之色,心里顿时明了,看向花海棠,直接问道:「三娘,朕还能活多久?」

花海棠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掉下来了。

林西看着她,道:「朕想听实话。」

花海棠哽咽道:「还有不到一炷香。」

林西怔了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一炷香的时间太短,朕就不和你们一一道别了,愿你们今后能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皇上!」春喜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皇上去哪儿,奴才就去哪儿,您不能丢下奴才!」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林西心里也不好受,道:「春喜,你侍候了朕一辈子,也是时候歇歇了。待朕走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不用担心银子,朕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不,奴才不要,奴才只想跟着皇上。」春喜哭着摇头。

「我去的是天上,是要积累功德才能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你安安稳稳地活着,有什么需要就和太子说,他定会满足你。」

「皇上……」

「打住!」林西打断春喜的话,道:「朕时间不多,还有很多话要和焦战说,你们都退下吧。」

杨潇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眶说道:「皇上,容臣再给您磕个头。」

林西笑着摇摇头,嘱託道:「表哥,太子还年轻,难免会出错,以后还需你多看顾着。」

「皇上放心,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好,朕信得过表哥。」林西转头看向花海棠,道:「三娘,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想要什么,朕能给的,一定不推辞。」

花海棠摇摇头,哭着说道:「三娘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救不了皇上。」

「这些年若不是三娘在,朕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三娘是朕见过医术最好的。」

「皇上……」花海棠泣不成声。

林西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伤感,「好了,时间不多了,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和焦战单独说说话。」

众人相互看了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寝殿。

林西抬头看向焦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着说道:「再陪我坐坐。」

焦战脱掉靴子上了床,抱住了林西的身子。

林西靠在他肩上,抬头看着他,玩笑道:「好在你没哭,不然我这干坤宫,得被你们的眼泪淹了。」

「皇上,方才我召见了内阁和六部的人,向他们交代了太子登基的事。」焦战回望着林西,将方才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就好似以往他上朝听政一样。

「嗯,此事本该我来做,可这些事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太耽误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和你多待一会儿。」

说着说着,林西便说不下去了,眼中有眼泪闪烁,他不怕死,死了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他舍不下焦战,几十年的相互扶持,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吵过架,从未红过脸。他清楚并不是他们没有矛盾,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在包容他,没有谁能再像他一样爱他。

焦战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道:「不怕,我会陪着皇上。」

看着过分平静的焦战,林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道:「焦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给我殉葬?」

「我们曾有过誓约,要相依相守一辈子,你死了,我怎能独活?」

林西心中感动,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道:「你别傻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就算死了,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你死了,就真的死了。」

「皇上以为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焦战,这个世界没有谁离开谁会死……」

「我会。」焦战打断林西的话,终于压抑不住心里悲伤的情绪,哽咽地说道:「你是我命!你死了,我的命就没了。」

「焦战……」林西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焦战的身子,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焦战回抱着林西,伸手擦擦眼泪,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也别自责,能和你走过这几十年,我已经知足了,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与其活在痛苦中,煎熬地过每一日,我宁愿随你一起死。」

「你才六十岁,你的身体那么好……」

「不好了。」焦战轻抚着林西的脊背,道:「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与其苟延残喘,我想随了自己的心愿。」

林西鬆开焦战,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病了?可让三娘看诊了?」

焦战平静地点点头,「看了,三娘说我最多还能活三年。」

「为何我全然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焦战替他擦去滑落的眼泪,「没多久,是我让三娘瞒着皇上的。」

林西直直地看着他,「可是因为操劳国事?」

焦战摇摇头,「不是,是旧伤,伤了根本,影响了寿数。」

林西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广宁一行,他那时便是重伤未愈。

伸手抚上焦战的脸,林西哭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傻,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皇上别怕,我在呢。」焦战不厌其烦地帮他擦着眼泪,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林西沉默地看了他许久,随后微笑地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道:「焦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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