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虽然周干鸣听不懂人话,红玫瑰天天风雨无阻地送到艺术廊,谢如溪如何也推拒不了,更不好为难送花的小哥,只能眼不见为净,冷处理着,甚至不带走,直接扔掉,但周干鸣本人倒是没有出面过,诡异地生出几分安慰了。
突然,在某个平常的下午,红玫瑰总算销声匿迹。
谢如溪来不及鬆口气,心弦又绷紧,这红玫瑰没了,后续莫不是有别的手段?
他心神不宁地下班回家,路过宠物店时,妮妮吐着舌头朝他叫唤,手脚扒拉笼子,熟练地开了锁,飞扑而来。
谢如溪半蹲下来,抱着毛茸茸撸了一下,得到几下兴奋地蹦跳。
「妮妮,别抓我衣服哦。」谢如溪轻声说,怀里的萨摩耶果真收起爪子,亲昵地蹭他,「明天我给你买新狗粮,好不好?」
妮妮鼻尖圆润,黑眼睛像黑葡萄,咧开嘴,喉咙发出咕噜的声响,像在说好啊好啊。
谢如溪摸它头,「真乖。」
……
谢如溪走进小区时,心里的不安到达了顶峰,眼皮狂跳,像昭示着什么。
他沉下一口气,步伐加快,想快点回家。
「学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谢如溪脑海闪过那晚电视的画面,暗自苦笑。
周干鸣明显是拾掇过的,面容整洁,弄了髮型,换了身隆重的装扮,眼神志得意满,怀里是谢如溪熟悉至极的红玫瑰,昂首挺胸。
谢如溪颌首致意,保持彼此的距离,刻意冷下语气,「哦,学弟,你怎么在这里?」
周干鸣却热情地往前几步,「学长,你今晚有空吗?」说着,要将玫瑰花递上。
谢如溪侧过身,掌心朝外,礼貌婉拒了这束花。
周干鸣笑容瞬间淡去,手一紧,「我以为这些日子,学长收下花的意思,是挺喜欢红玫瑰的。」
谢如溪气笑了,「首先,我一直明确表示拒绝,但你每天让送花小哥扔到艺术廊的展台,人来人往的,让我不得不去拿。」
「其次,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他一字一顿地说,「周干鸣,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周干鸣轻啧一声,「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吗?」
「不喜欢和好不好没关係。」
「那感情总能培养吧?」周干鸣说,「或许我们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呢?」
他隐隐抱怨,「明明第一次见面,学长这么温柔,我们聊得也很开心,现在却……」
谢如溪不想听这些车轱辘话,直接打断,「停!我和你之间讲话不在一个频道,没必要聊下去了。」
「是因为那个顾勉吗?」周干鸣忽然问道。
谢如溪蹙眉,对方在攀扯什么?
周干鸣自顾自地说:「果然,那次见面就感觉你们关係不一般……」
「九号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是他吧?」
他死死盯着谢如溪,语气癫狂,「你们合租,半夜也要一起睡?还是说他也在追你?」
谢如溪头皮发麻,靠,这人绝对有病。
他咬咬牙,趁对方神神叨叨,跑进单元楼,用力关上一层楼的门锁。
等回到家,谢如溪气喘吁吁,后背靠着大门,一点点滑下,想到刚才周干鸣的表情,后颈猛地蹿上寒意,冷汗涔涔。
对方果然不正常……
空旷漆黑的客厅毫无人声,飘在窗前的帘子摆动珠链。
——这星期顾勉去F市参加竞赛,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谢如溪捂着额头,头痛至极,自己怎么总招惹到神经质的追求者啊?
他想起之前学校里的那个男生,对方曾经做过的行为,令他生理性感到噁心,胃部抽搐,欲要作呕。
曾经的阴影再次笼罩,黏腻窥伺的目光、如影相随的跟踪……
谢如溪面露厌憎,太噁心了,他当时揍对方一顿,都嫌脏了手,回去后一直狂搓洗手液。
哪怕一切已经过去,他也觉得自己走出来了,周干鸣身上那似曾相识的癫狂,令他愈发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第一次见面都挺正常,之后的相处也在友好礼貌的范畴,但慢慢的,就越来越不对劲儿……
周干鸣开始装得很好,好到毫无破绽,不记得是在哪个节点,突然扒下面具,显露出真实的性情。
谢如溪闭着眼,唇瓣毫无血色,细细思索,面色倏然古怪。
好像就是对方……见过小勉后?
接下来的几天,周干鸣都蹲守在出租屋的楼下,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混进小区的。
谢如溪不想和对方正面对上,只能躲避。
他每天下班,都会从后门进小区,并悄悄绕到另一栋楼回家——
D栋和E栋是互通的。
「哥哥,你在看什么?」一个穿蓬蓬裙的女孩歪头,好奇地问道。
谢如溪一怔,收回视线,「没,就随便看看。」
叮——电梯到了。
谢如溪走进电梯,刷了卡,手心发凉,整个人还是僵硬的。
直到抵达单独的楼层,看见熟悉的家门,他的状态才好点。
谢如溪靠着墙,在背包摸索钥匙,眼眸半阖,来自心里的压力和疲惫,令他浑身隐隐脱力。
「没带钥匙?」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