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顾勉说:「嗯,还有半小时。」他点开屏幕的时钟,补充一句,「加一分钟二十六秒。」
「我又老一岁了。」谢如溪开玩笑地说。
「是长大一岁。」顾勉纠正道。
谢如溪眼尾弯弯,「好吧。」
河堤口砌得不高,横在两岸的桥墩是经典造型,上面刻着「江阳」两个大字。
两边霓虹灯管闪烁,绵延至江边的尽头,装饰着江景,为夜色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瑰丽。
江面波光粼粼,岸口黝黑,停着几艘破旧的船,不知道主人是谁。
跨年的时间点,河堤并不寂静,甚至有点喧譁,远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手里还拿着「滋滋」作响的仙女棒。
但顾勉和谢如溪这处较为偏僻,没什么人过来打扰。
谢如溪撑着脑袋,歪头看向远方,看似欣赏夜景,实则偷瞥顾勉的侧脸。
他感慨,真好看啊。
像女娲精雕细琢的杰作,又像丘比特故意选中的靶心,无一不契合他心意。
有时候,谢如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颜控。
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才莫名其妙地喜欢上。
——当然不是啦。
谢如溪嘴角忍不住扬起,心里默念:喜欢嘛,肯定没有理由的。不知不觉间,眼里就有这个人了,稍微想想,心都是滚烫的。
也只有他喜欢上了,才会给对方处处加分,怎么看怎么完美。
谢如溪托着脸,柔软的围巾挨着唇,触感鲜明,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小小的空间里。
他眸子柔得出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颊绯红。
这里有闪烁的夜空、有簌簌的风声、有粼粼的江水……
还有心上的人。
他唇瓣翕动,无声地说:是心上人啊。
顾勉对身旁的灼灼凝视,并非一无所觉。
他漫不经心地想,谢如溪好像很喜欢盯着他看。
——为什么?
他以前不太在意这件事,但今天莫名好奇。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他侧过头,眼眸深邃,嗓音低沉而磁性,「以前也是,每次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你都说不是……」
他面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所以盯着我看的理由是?」
谢如溪一怔,换作以前,他肯定脸热得说不出话,要胡乱打岔。
但今晚的夜风像一杯酒,吹得他醉醺醺的。
无边的黑夜里,他情绪翻涌,情不自禁说:「小勉,你长得好看。」
顾勉撩起眼皮,指尖缓慢摩挲虎口,「因为觉得我好看,所以盯着我看?」
谢如溪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错开目光,干脆自暴自弃了。
「对。」他抿唇,「抱歉,总盯着你看不好,我以后……」
「没事,继续盯吧。」顾勉淡淡打断,「你喜欢我这种长相?」
「嗯……对。」谢如溪咬了咬舌尖,嘶,他怎么就承认了?
顾勉对自己的长相其实没什么很深的认识,大概是长得不丑,也有不少人夸过,至于好看——
他思索一下,可能见仁见智了。
毕竟也有人没夸过。
谢如溪见顾勉一直不会说话,心里有些慌张,立刻转移话题,「小勉,我、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顾勉一顿,「新年礼物?」
他有点意外,礼貌地道谢,「谢谢如溪哥。」
「那什么,我没带过来,还在家家……」谢如溪说得磕磕绊绊,「我家离着挺近的,待会儿拿给你吧。」
他手脚愈发不自在,悄悄下了石栏边缘,不敢抬头。
「好。」他听到顾勉说,「带路吧,如溪哥。」
谢如溪和外婆住在江阳的老城区,建筑泛黄陈旧,且楼式低矮,整栋楼最高也才五层,一层两户这样。
老楼的楼梯短,顶也低,最下面的铁门紧闭,锈痕累累,卡在门缝处的灯泡一闪一闪。
「叶婆婆这个点睡了……」顾勉顿了顿,「所以要从这里进?」
「嗯。」谢如溪点头,压低声音,「外婆不太能熬夜,以前这个点,她都回房间睡觉了。小时候她管我严,也不许我熬夜,就把我赶回房间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探头到窗外,朝顾勉招了招手。
「这种日子谁这么早睡啊。」他抱怨,「我肯定要偷跑出来啦。」
「但关门、开门的声音都太重了,外婆耳朵可灵了,我只能……这样,你懂吧。」他眨眨眼,笑容狡黠。
顾勉沉默,缓缓开口,「如溪哥,我记得你家在二楼,我们爬一楼的窗……」
「哦,一、二楼都是我家,已经打通了。」
顾勉:「……」
「快,这边。」谢如溪拍拍顾勉的肩膀,向对方展示,「这个铁栏窗可以打开。」
顾勉扫过对方手里的铁棍子,面色古怪地问:「这个不是它的钥匙吧?」
「不是。」
「那你……」
谢如溪含蓄一笑,「开锁听过吗?」
顾勉再次沉默。
「听过。」他心情很微妙,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和谢如溪联繫起来。
「放心,学开锁的渠道很正规,我当时还去警局备案了。」谢如溪随口说,「下次有机会和你说说我怎么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