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黎轻轻「嗯」了一声,又说:「听见了。」
应黎泪腺发达,一颗颗眼泪比豆子还大,接连从眼角滚落却没一颗流到地上过,祁邪极富耐心替他擦着泪水,眸色深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
会帮他找医生,会送他平安符,还会帮他买药,应黎不禁想这跟刚才恐吓威胁他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祁邪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啊?
他心臟跳得很快,怀揣着一点希望问:「刚才那些话,是你吓我的对吧?」
祁邪怔神片刻,反问:「凭什么这么认为?」
应黎手指还攥着,是一个随时准备要逃跑的姿势,他反覆揣摩,小心地觑着祁邪说:「你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你要是真想……我,我打不过你,不是吗?」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祁邪单方面压制他,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也不懂祁邪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来恐吓他。
祁邪心臟骤然紧缩,俯在他耳畔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忍呢?」
他忍得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头都要炸了,把手挠得血肉模糊才能把心里那股血腥气压下来。
应黎漂亮脸蛋往下,是细得他一隻手都能掐断的脖子,锁骨上的胎记像是被人用嘴吸出来的,泛着不正常的红。
应黎漂亮的眸子里水汽充盈,像颗沁了水的琉璃珠,仰着头看他的时候乖巧又安静,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
定定看了两秒,祁邪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竟然在发颤:「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阵阵酥痒。
视线被剥夺,温热的手掌盖在眼睛上出乎预料的舒服,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不止过了多久,应黎再次睁眼的时候只看见了祁邪仓皇离开的背影,似乎还带着怒意。
走了。
终于走了。
每次跟祁邪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像被人掐着脖子,控制着呼吸,非常难受。
劫后余生,应黎心跳得非常快,撑着桌角缓了好一阵。
他挪动脚步,发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看,是一粒白色小药片,有点像退烧药,他随手扔进垃圾桶。
上午爬山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应黎洗澡的时候发现肩膀有些疼,他拉开衣领一看,肩头红了一大片,凸起的锁骨仿佛要撑破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肌肤。
他捧了一捧凉水洗脸,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应黎的预期,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祁邪这种有辱尊严的要求,可他又不能用应桃治病的机会来赌,他赌不起。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很困了,但应黎躺在床上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爸妈,一会儿想应桃的病,一会儿又想祁邪,大脑负载不了这种程度的思考,应黎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头疼得厉害,上飞机的时候谢闻时还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
应黎讶然:「很明显吗?」
谢闻时咧开嘴笑,湛蓝色的眼睛里恍若有星星:「没有,看你不太开心,逗你呢。」
应黎皮肤好到令人髮指,不长痘就算了,连黑眼圈都没有,眼睛里的红血丝也可以忽略不计,天生丽质得让人嫉妒。
从吃早饭的时候谢闻时就主动得不行,这会儿又挨着应黎坐一排,沈尧只能坐在他们后排,扒着座椅问应黎:「你脚踝还疼不疼?好像崴了脚睡一觉起来会更疼。」
昨天晚上沈尧睡得很好,又做了一个很香/艷的梦,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双白到发光的脚,又软又香,他都舍不得醒过来,被子鼓起老高。
应黎摇了一下头:「不疼了。」
「小黎哥哥你崴脚了?」谢闻时向后瞥了眼,瞥见了沈尧憨厚的侧脸,「你们昨天去哪儿了?」
他昨晚很晚才睡,在阳台上看见沈尧和祁邪的车一前一后回来,他知道祁邪是送应黎去医院了。
说实话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意外,祁邪一直是冷冰冰的一个人,就算跟他们同吃同住一年多也是点到为止的客气,能主动送一个认识不到半月的人去医院他很不可思议了。
沈尧倒是热心肠,但这几天好像殷勤得过分了,特别是那天应黎把手划了,沈尧娴熟地含住手指的动作都把他惊呆了。
还有宋即墨,骚话越来越多。
好像自从应黎来了之后,大家都变了,但他又说不出哪儿变了。
谢闻时质问的语气让沈尧很不爽:「去约会了你信吗?」
谢闻时立马垮下脸,想也不想就反驳说:「跟你约会?你想得美。」
空气里莫名其妙有了一丝火药味。
应黎解释说:「昨天我们从医院回来看见桥下面摆了中秋夜市,就下去看了眼。」
谢闻时:哦,沈尧去接应黎了,确实殷勤得很。
谢闻时问:「这个夜市只有一天吗?」
边桥突然搭话说:「持续一周左右。」
应黎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那等我们回来了能一起去逛逛吗?」谢闻时可怜巴巴地看应黎,「我还没逛过这边的夜市。」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沈尧见不得他撒娇,又呛他,「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啊,还得找个人陪你去。」
谢闻时憋屈死了:「你今天吃了炸药吗?好大的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