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接过来,小小的橘子瓣被剥得只剩薄薄的一层外皮,涩口的白丝被撕得干干净净。他一边吃橘子一边听梅明嘉说:「前几天谢先生联繫我,说明晨已经没事了。但他还是怀疑有人故意动手脚,始终放不下心。」
乔清唔了一声:「经商的人树敌多,戒心重,也正常。」
「是这样。」梅明嘉道,「不过话说回来,修出灵智的动物确实没那么好遇见,谢明晨又是撞鬼又是被那耗子占了躯体,也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却瞥见那趴在乔清腿上的流浪猫忽然探起了身子,它皮毛太白,动作稍微一大便吸引了梅明嘉的注意。
乔清正吃橘子,没注意顾霄的动静,笑着道:「你不会就这么和谢文献说的吧?」
「不会。」梅明嘉说,眼神似有若无地锁定在流浪猫身上,「谢先生原本怕那灰大仙会不会死后变成鬼回来惹麻烦,我告诉他不必担心,那耗子已经被我拧断脖子烧成了灰埋进土里了,连魂魄都已经散尽,不会再有后续。」
顾霄浑身一僵,梅明嘉的描述让他本能地再次戒备起来,后背上的背毛又开始拱起来。
乔清说:「不过在城市里碰上大仙,也是……」
「其实并不少,像老鼠就很常见,蛇么,绿化好些的地方也有。」梅明嘉说,声音低沉,「像狐狸和黄鼠狼之类的,市区里确实少些。但要说好不好对付,其实也是一样的,拧断脖子和符纸一起烧了就好了。」
乔清腿上被顾霄的爪子抓得一疼,才察觉到他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把顾霄抱起来顺毛,说道:「不过近来倒是很少碰见真的有修为的傢伙了,多是一些半桶水晃荡的,不算太棘手。」
动物修炼确实更难,能修出些灵智已经是难得,更不用说化形了。所以害人的精怪才会更多,通过吃人来修炼算是一种捷径,人受道德人伦束缚,尚且自私利己,更不用说遵循丛林法则的动物了。
梅明嘉没有待多久便走了,但他的那个眼神仍是惊得顾霄冷汗直流,他不确定梅明嘉是不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再留下来风险肯定更大。可是……
顾霄咬着根啃了一半的炸鸡腿抬起头,那个脆弱又好看的人类正吃着另一半炸鸡。
「怎么不吃了?」乔清注意到他的停滞,用没带手套的另一隻手摸摸他的脑袋,「是不是太咸了,布丁?」
顾霄眷恋地蹭蹭他的手掌:「喵。」
乔清起身去给他倒水,顾霄将鸡腿放下,怏怏地垂下脑袋,他是狐狸,还是妖,他不可能也不甘心当一辈子的畜生。可是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乔清……他怎么办,他一定会伤心的。
吃过晚饭,乔清给顾霄煮了盆咖啡,挠着他的下巴道:「你好好在家睡觉,别到处乱跑,我很快回来。」
今天晚上他本来没什么安排,只打算待在咖啡馆里帮忙。结果下午的时候谢景怀给他发来消息,问晚上要不要和他的朋友一起组局玩个狼人杀,乔清閒着无聊,便答应了下来。
谢景怀的朋友也是些非富即贵的二代们,在一群张扬肆意的孩子中间,一个虽然英俊却略显沉默阴翳的少年引起了乔清的注意。
王萧羽。也是广盛广场开发商王铭和原配女鬼的儿子。
「在看什么?」
谢景怀就坐在乔清旁边,他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王萧羽?」谢景怀说,「看他干嘛。」
乔清看他一眼,无奈道:「你小声些。」王萧羽坐在最边上,他们这会儿是在酒吧的楼上包厢,按理来说王萧羽是听不见。但他们毕竟是背后说人,总是低调些好。
谢景怀皱眉,他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唇道:「他这人挺奇怪的,别理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还算单纯,虽说也会抱团玩,但倒不至于捧高踩低。乔清讶异于他对王萧羽的敌意,但游戏马上开始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来来来,马上天黑了,都闭眼。」
狼人杀这游戏乔清不熟,但说白了无非就是考验演技和逻辑推理能力,碰巧这两方面他都还算不错,因而上手也快。除他以外,王萧羽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的好,拿了狼人牌后期才悍跳女巫还能全场带节奏,以一己之力推翻前期所建起的基础逻辑,编造出简单通顺且有利于自己的新逻辑。最后和乔清两匹孤狼默契配合,屠杀全场。
这游戏费脑子,玩多了脑壳疼,大家便时不时停下来喝杯酒聊会儿天。他们都知道乔清的职业,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慾。虽是年轻人,但大抵出于父母家庭的熏陶,对风水术士这类人即便不信也是敬重三分,因而聊得还算畅快。
王萧羽话不多,但乔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就会停留在自己身上。说实话,在广盛事件里,王萧羽是最无辜也最可怜的那个。身为原配的儿子,王萧羽并不如后母的子女受父亲宠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又被生父害死,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弟妹死于火场,生母腹中的胎儿又……
现在父亲成了植物人,王萧羽才刚刚大一,除了原有的股份和资产以外,偌大家业一半掌握在后母手里,一半掌握在王家的旁系手里,不论怎么说,都跟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没多大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