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浑身被毒侵蚀,阵阵剧痛袭向脑海,他仍不敢相信夙寒声竟然如此狠心对他下毒手。
两人身上全是血,夙寒声却嗅着血腥味莫名亢奋起来,低低笑着道:「戚师兄知晓我身负圣物凤凰骨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戚简意一怔。
夙寒声道:「难道不是想挖出我的凤凰骨吗?」
戚简意嘴唇张张合合,却无法反驳。
「你对我动了杀念。」夙寒声道,「我不想死于你手,只能先杀了你,这是规矩。」
因蛇毒戚简意的眼瞳都在逐渐涣散,他怔然看着夙寒声那张脸,深深埋在识海的情绪像是失去操控,忽而呢喃道。
「你只是把我当工具……」
「什么?」
「无论是你、玄临仙君,都只是将我当成压制你体内跗骨的工具。」戚简意脸上死气越来越重,声音也细弱到极点,「甚至是我爹……」
明明知晓鸿案契无法随意结,但却心甘情愿将他带去献给夙玄临。
鸿案契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戚简意,在那些大人物——包括他爹眼中,自己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压制跗骨毒、让寒山宗一步登天的工具罢了。
戚简意不想被掌控,却无法逃出亲族血脉、天道契纹的束缚。
「夙寒声。」他眸中带着恨意和嫌憎交织的痛苦,手掐着夙寒声的脖子却根本无法用力,只能呢喃着道,「你现在想我死……」
夙寒声漠然看着他。
哪怕戚简意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甚至知晓罪魁祸首是自己那疯狗便宜爹夙玄临,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他的爱恨都很纯粹,不会因任何东西而添加丝毫杂质。
许是被夙寒声眼底的冷漠刺到,戚简意呆呆看他半晌,突然不可自制地笑了出来。
这是夙寒声第一次见到冷若冰霜的戚简意这么古怪的笑。
「是啊,你想我死。」戚简意低低重复好几句,眼眸中的痛苦彻底收敛得一干二净,掐着夙寒声脖子的手终于开始微微施力,「有鸿案契在,你我同生共死。」
他若死在蛇毒之下,夙寒声也别想独活。
夙寒声脖子一疼,感受着戚简意逐渐收紧的手,第一反应便是去骂元潜。
不是说见血封喉吗,怎么戚简意还活蹦乱跳呢?
鸿案契仍在,戚简意能用夙寒声的气运来躲避拂戾族的翁林道,此时也能强行催动灵力来压制遍布全身的蛇毒。
戚简意彻底动了杀心。
夙寒声呼吸被夺,手猛地在灵舟上一拍,木质的船上倏地被他催动出一根枯枝,但也仅仅只有一根,软趴趴的像是枯藤般。
但已足够用了。
「砰。」
软藤飞快缠绕着偌大灵舟,随后猛地一阵旋转,灵舟直接在水面上倾倒侧翻。
身中剧毒的两人猝不及防被船陷下去,纷纷落入水中。
夙寒声努力保持清醒,催动唯一一根软藤缠着自己的脚踝用力一扔,整个人天旋地转后,重重跌在不远处的岸边。
软藤上长着倒刺,那一下将夙寒声脚踝勒出狰狞血痕,正在止不住往下流血。
夙寒声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吐出几口带着乌紫的毒血。
凤凰骨虽蛰伏,但却不会让区区蛇毒遍布灵骨,夙寒声浑身一片滚热,像是有热水在体内沸腾。
他早已习惯这种灼热,咳出血后,恹恹地回头去看水中的戚简意死了没,突然眼前一花,一道剑光倏地斩向他脖颈。
夙寒声瞳孔一动,那根软藤凌空而来,堪堪挡住那道剑意。
一道愤怒声音从旁侧而来:「夙寒声!你竟敢?!」
夙寒声抬头看去。
竟是不知何时过来的戚远山。
夙寒声幽幽地心想:「这也太倒霉了。」
元潜不是说他有气运吗?
做事从不顺利、寻常玩闹也能闯下大祸,几乎霉运罩顶的命数,也叫大气运?
戚远山已将生死不知的戚简意拖到岸边,看到少主腰腹上的伤口和濒临死亡带着死气的脸,当即目眦欲裂,握着剑直直朝夙寒声刺来。
方才那道剑光已将夙寒声好不容易招来的软藤斩断,夙寒声下意识伸手去挡。
「锵。」
在剑意刺到夙寒声命门一寸之前,一道护身禁制倏地从手腕琉璃佛珠上钻出,千钧一髮之际为他挡了一击。
夙寒声毫无险些被杀的自觉,根本不觉得后怕,讶然一挑眉看向手腕。
他之前对戚简意胡说八道,叔父送他的琉璃佛珠能抵挡大乘期之下的所有攻击,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说对了吗?
果然是他的好叔父。
夙寒声挣扎着起身,浑身湿淋淋却挡不了他装高深莫测,微微抬起手来,似笑非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乱动,否则你脖颈里埋下的种子便要破土而出了。」
之前怕成那副怂样子的戚远山却怒火中烧,完全不顾夙寒声威胁,再次一剑刺过来。
「少主和你无冤无仇,你竟如此狠心伤他?!」
夙寒声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我没伤他,我只是杀他而已,你休要污衊我!」
戚远山:「……」
戚远山被气疯了,咆哮道:「夙寒声你当死!」
剑即将刺入夙寒声后心,又被手腕上的琉璃佛珠挡了一击。